建设和谐世界思想蕴含着国际关系理论的重大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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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设和谐世界思想蕴含着国际关系理论的重大创新


作者：陈须隆　来源：　日期：2008-6-3 10: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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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设和谐世界主张问世不久，便有评论敏锐地指出，胡Jintao总书记关于建设和谐世界的主张，“构建了一套全新的当代国际关系话语体系”。该评论认为，现、当代主流国际关系理论体系是建基于西方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及哲学的发展史之上的。其核心概念，不外是“权力”和“利益”。从这里衍生出来的形形色色的理论框架，为现、当代西方主导的世界格局演变提供了学术注脚。按照这套理论和它所确立的话语逻辑，任何大国的兴起，必然导致国际均势的颠覆，世界格局也势必重新洗牌；新兴国家与老牌霸权必定发生冲撞，战争不可幸免；不同的社会政治制度不可能和平相处；不同文明不可能相互包容，“文明冲突”不可避免；中国“和平发展”或“和平崛起”只是一句空话或权宜之计，“中国威胁论”是理所当然。然而，西方这套国际关系理论既无法解释丰富复杂的国际关系现实，无法解释当前和平与发展的国际潮流以及全球化的新趋势；又无法解释源自东方的国家关系行为，例如，六百年前中国的郑和下西洋为何仅是宣示敦睦亲善而没有占领其所发现的非洲大陆？因此，该评论断言，“建基于中国文化主体性和独特性之上的和谐世界理论，构建了中国式的国际关系话语体系”。[1]
    实际上，建设和谐世界思想不仅“构建了中国式的国际关系话语体系”，而且蕴含着国际关系理论的重大创新。这既体现在世界观和方法论方面，也体现在概念、范畴和问题领域方面.

一、世界观和方法论上的体现

    （一）世界观的创新：提出和谐世界观并形成以“和”为核心的理论体系
    和谐世界思想不同于西方现实主义、理想主义、建构主义等主流学派的国际关系理论,具有中国视角的多方面特征。[2]它提出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观——“和谐世界观”，并很可能催生一个以“和”为核心的国际关系理论体系。
    “和谐世界观”主张建立一个平等民主、互利共赢、文明多样、安全稳定、人与自然协调发展的世界，以世界和平观和发展观为核心内容，包含政治、经济、文化、安全和人与自然关系等五个方面的基本国际诉求。世界和平观以持久和平和稳定安宁为目标，追求的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和平。世界发展观以世界的普遍发展和共同繁荣为目标，追求的是一种更高境界的发展。进而言之，“和谐世界观”包含三大基本内涵：一是尊重各国自主选择社会制度和发展道路的权利，保障各国参与国际事务的平等权利，鼓励和支持以对话、协商和谈判等和平方式解决国际争端和冲突，实现各国间的和谐共处；二是积极推动区域和全球经济合作，建立开放、公平、规范的多边贸易体制，实现全球经济和社会的和谐发展；三是维护世界文化多样性和发展模式多样化，使不同文明在竞争比较中取长补短，在求同存异**同发展，实现不同文明的和谐进步。有中国学者提出，和谐世界包括秩序和谐、力量和谐、价值和谐三重内涵；和谐世界观是包含世界整体观、人类共赢观、国际共生观的三维和谐观。[3]
    “和谐世界观”是以“和而不同”为鲜明特点的，从而与西方国际关系理论中的“世界观”区分开来。在经济全球化不断加深的同时，世界各国和各民族之间利益的多元化、政治的多极化和文化的多样性趋势也同样在不断加深，因而各个国家与民族之间更需要相互包容、相互尊重、平等相处，做到“和而不同”。“和而不同”的“和”,是不同事物的统一与和谐,“同”,是单一事物的堆积。“同”,不能产生新事物。“和”才能营造新天地,达致新境界。不同,即差别,即矛盾,这种不同,这种差别和矛盾是一万年也存在的。人类要发展,就必须努力使这种不同、这种差别、这种矛盾达致和谐与统一。当然,在一个层次上,和谐与统一了,还会有新的不同、新的差别、新的矛盾出现,于是要有高一层次的和谐与统一；这样的周而复始,不断运动,就是社会前进、发展的铁律。[4]江**2002年在美国得克萨斯州大学的演讲中曾对“和而不同”的思想做出精辟阐述：“和谐而又不千篇一律,不同而又不相互冲突。和谐以共生共长,不同以相辅相成。和而不同,是社会事物和社会关系发展的一条重要规律,也是人们处世行事应该遵循的准则,是人类各种文明协调发展的真谛。”[5]
    从全球治理的角度来看，“和谐世界观”颇有新意且意义重大。有中国学者认为，和谐世界理论实际上是关于全球治理的中国主张，是在世界变化新现实和趋势下的中国世界观，可以看作中国官方提出的“全球治理”版本。作为中国式的全球治理观,和谐世界的理念反映了全球化的本质要求,代表了全球化的发展趋势,对于治理和矫正全球化的偏差与失衡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6]当前，全球治理正面临着“ 治理困境”，发达国家在全球治理中造成的“ 民主责任赤字”已经危及到了全球治理；而且正如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约瑟夫·E·斯蒂格利茨所言，如IMF和WTO等全球治理规制严重地向西方发达国家倾斜，忽视甚至背离了发展中国家的利益。相比之下，“和谐世界”理论主张国际关系民主化, 主张建设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和谐世界, 力图从根本上应对全球化的挑战和解决全人类共同面临的问题, 它的提出可以有效地应对这些全球治理的新挑战。[7]
    需要指出的是，在国际关系理论中,欧美也有关于类似“ 和谐”的说法。这在所谓一体化理论和机制理论中比较突出。例如罗伯特·基欧汉就认为，“和谐”是建立和运转国际机制不可或缺的基础，和谐是指国家行为体出于自我利益需要，产生的相应行动“自动地导致所有参与者目标的实现”。这里的“和谐”就像古典经济学模式里市场竞争中看不见的手。他的“和谐”与中国文化中的和谐话语并不完全一样，中国文化中的和谐观比较接近于国际社会中关于和平、合作、和睦与和谐观念的综合，既看到人类社会客观上存在希望实现和谐的要求，也强调主观促进和谐的努力，不仅涉及政治，还包括经济、文化和人类的自然环境。和谐世界在话语上是中国文化的产物，同时它又是着眼与世界各国的交流与沟通的理念与主张，超越了不同利益、文化、理念、制度、价值观和意识形态的分歧与不同，与人类共享的文明传承有交合之处。[8]
    总之，“和谐世界观”把带有鲜明中国文化印记的“和谐”理念推向世界，突破了西方主流的现实主义国际关系思想，有助于推动国际政治往更健康、更积极的方向发展。[9]正如外交部副部长王毅所指出的，和谐世界理念传承了中国优秀文化传统的深厚底蕴。中国文化或者东方文明的精髓之一，就是重视和提倡“和”这个概念。和谐世界发出的第一个强烈信息，就是“和”。所以说，以“和”为核心的理念，以及今后可能由此而逐渐发展完善的一个理论体系，有可能从根本上改变国际关系理论数百年来的权威学说。和谐世界理念不仅使东方的优秀文化传统具有了现代化意义，也将为我们积极探索新形势下的国际关系理论开辟道路。[10]
    （二）方法论的创新： 从世界去思考并寻求和谐之道
    建设和谐世界思想是运用唯物辩证法和唯物史观总结世界历史经验、洞察世界发展大趋势、认识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重要成果。[11]它超越了“民主和平论”的狭隘和“文明冲突论”的偏执，为21世纪的国际关系指明了方向。[12]对国际关系理论而言，建设和谐世界思想不仅提供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观，而且提供了处理国际关系的新思维，实现了方法论上的创新。
    首先，建设和谐世界思想不仅思考世界，而且从世界去思考，即以“世界”作为思考单位去分析问题，超越了西方的民族/国家思维方式，体现着强烈的世界责任意识，必然要求创造世界新理念和世界制度。中国学者赵汀阳在其《天下体系——世界制度哲学导论》一书中有这样一段话：
    对世界负责任，而不是对仅仅对自己的国家负责任，这在理论上是一个中国哲学视界，在实践上则是全新的可能性，即以“天下”作为关于政治/经济利益的优先分析单位，从天下去理解世界，也就是要以“世界”作为思考单位去分析问题，超越西方的民族/国家思维方式，就是要以世界责任为己任，创造世界新理念和世界制度。世界理念和世界制度就是这个世界在历史上一直缺乏的价值观和秩序。曾经支配世界的英国和正在支配世界的美国从来都只有国家理念，从来都只考虑了自己的国家利益，它们在管理世界方面从来都没有政治上的合法性，更没有治学上的合法性，因为它们的“世界思维”只不过是推广自己的特殊价值观，把自己的价值观给予普遍化，而既然它们无法证明为什么他者是不值得考虑的，就从根本上失去了合法性。问题不在于西方国家不思考世界，事实上它们总是在思考世界，但是，“思考世界”与“从世界去思考”是完全不同的思想境界。在关于世界政治的问题上，中国的世界观，即天下理论，是唯一考虑到了世界秩序和世界制度合法性的理论，因为只有中国的世界观拥有“天下”这个在级别上高于/大于“国家”的分析角度。[13]
    因此，建设和谐世界思想“从世界去思考”，而且是从“建设和谐世界”去思考，达到了国际关系理论思维的新境界，对以新的方式去处理国际关系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
    第二，建设和谐世界思想以和平发展与互利共赢为路径来促进国际关系和谐化，提供了处理国际关系的新范式。
    国际关系理论的基本问题是利益关系和权力关系的处理问题。和平发展与互利共赢为妥善处理国际社会的利益关系和权力关系提供新的思路。外交部长杨洁篪指出：“正是和平发展与互利共赢，把中国人民的利益同世界人民的共同利益有机地联系在一起。”[14]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是实现互利共赢的必要条件和重要保障，互利共赢是和平发展的自然逻辑延伸和重要实现形式，二者有机联系在一起，并形成强大的合力。各国政府和人民如能秉持和平理念，始终不渝走和平发展道路，致力于国家富强和民族复兴，同时心怀世界，始终不渝奉行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就能积极推动建设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和谐世界。
    当前和今后，在处理国际关系时，要进一步深化和拓展互利共赢思想。这就要开拓思路，进一步扩大互利共赢战略的内涵，努力把与各国的互利共赢关系拓展到政治、经济、文化、安全等各个领域。在经济合作领域，要继续实践以平等互利为核心的新发展观。彼此开放而不是相互封闭，公平竞争而不是损人利已，优势互补而不是以邻为壑；在国际安全领域，要继续推动树立以互信、互利、平等、协作为主要内容的新安全观，积极参与有关国际热点问题的斡旋和解决，通过互利合作维护地区和国际安全；在社会发展领域，随着环保、气候变化、传染性疾病、恐怖主义等非传统安全挑战增多，加强在上述领域的互利合作，有利于保障世界各国及人类社会的共同利益；在文化领域，要进一步宣传和推广以尊重多样性为特点的新文明观，主张相互借鉴、求同存异，共同促进人类文明繁荣进步。[15]
    第三，建设和谐世界思想高度重视共同发展问题，顺应了时代发展的潮流，对处理新时代的国际关系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
    无论是现实主义中的哪个流派，基本上都认为国家实力的发展，将造成国际体系内该国与其他国家的紧张乃至冲突状态。按照这种现实主义的逻辑，一国即使奉行和平发展的战略，也无法实现一个和谐的国际政治环境，因为国际环境不是由一个国家决定的。即使一国没有挑起紧张的战略意图，也仍然无法避免紧张的国际政治关系。甚至即使两个或者几个国家都没有这样的意图，也仍然无法避免紧张。这正是现实主义所谓“悲剧”的原因。[16]而且，现实主义国际关系理论都把国家安全作为核心概念，把追求国家安全作为最优先考虑的对外战略目标。此外，西方所鼓吹的“国际制度稳定论”、“均势稳定论”、“民主和平论”等难以掩饰的逻辑悲剧是霸权稳定论。[17]
    “和谐世界观”则不同，它高度重视发展问题，把共同发展与普遍繁荣放在与持久和平同等重要的位置，并提倡和谐发展。究其原因，虽然当今世界各国由于历史文化、社会制度和发展模式的不同，而引起意识形态的差异，但是，仍然有一种比社会制度、发展模式、意识形态更为强大和最为本质的永久力量，这就是世界人民向往和平与发展的精神诉求和全人类不懈追求世世代代永续发展的美好愿望，以及整个人类社会所共同的经济关系和经济利益。[18]发展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基础，也是建设和谐世界的基础。只有促进全球协调、平衡、普遍发展，才能实现世界的持久和平与稳定。当前国际社会中的许多不和谐现象，尽管原因很多，但归根到底，是由于发展不充分、不平衡带来的。一个和谐的世界应该是一个人人都能享受到发展成果的世界，是促进普遍发展、实现共同繁荣的世界。
    事实上，现在许多国家、尤其是各大国都把发展放在战略优先地位。而共同发展战略给国际关系带来的变化则是革命性的。只要看看从欧共体到欧盟所取得的巨大成功，就不难明白这一点。“和谐世界观”所包含的共同发展与和谐发展的国际关系新思维，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
    第四，建设和谐世界思想进一步强调了国际合作的重要性，指明了合作是应对人类共同挑战的有效途径，也是国际关系和谐化的必由之路。
    和谐世界必然是相互合作的世界。通过合作促进共同安全、共同发展，通过对话增进相互了解、相互信任，是当今时代发展的要求，也是建设和谐世界的必要条件。只有以合作的精神来处理国家间关系，以合作的精神来推动区域的和平、稳定与发展，以合作的精神来积极参与国际事务和多边领域的活动，以合作的精神来实践人类千年发展目标，这个世界才会有和谐。
    第五，建设和谐世界思想把“求同存异”发展到“求同尊异”，为建立不同文化或文明间的和谐相处机制提供了思想方法。
    在本国文化与外来文化的关系上，很容易产生本国文化为体、外来文化为用的看法。如中国文化思想史上曾有“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著名论断。但在“是‘体’还是‘用’”这个问题上, 以往在理论上和政治实践中特别看重的是一种文化系统或文明形态的“体”, 视“体”为第一要义,甚至把在“体”上辨析出是非善恶看成是头等重要的大事,而把“用”看成是次要的或第二位的因素。这种思想倾向令人们无法找到使不同的文化系统或文明形态和谐相处的机制,甚至把体现在“用”上的一致性遮蔽起来。现在人们应当把谋求和谐的着眼点放在“用”上, 使那些体现在“用”上的本来就一致的东西成为我们共同生活、和谐相处的文化准则。这样,人们就可以在“体”上变相互争论为相互尊重,而在“用”上谋求一致，从而做到“求同尊异”。这意味着,人们既无必要,也无可能把世界上的不同的文化或文明统一到某一种文化或文明中,更没有必要人为地构建一个统摄所有文化或文明的“普世伦理”或“全球法典”。所需要的仅仅是不同文化或文明之间本着“友好”的精神,相互尊重各自生存与发展的权利,而不是把自身的信仰强加于他人,更不是蓄意侵犯他人而谋求一己私利,从而使世界上各个民族、各个国家都可以平等地分享地球表面带给我们的共同利益。这应当是和谐世界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19]从“求同存异”到“求同尊异”是思想方法上的一大进步。
    不仅思考世界而且从世界去思考，就不难找到世界和谐之道。中国强调，应该遵循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恪守国际法和公认的国际关系准则，在国际关系中弘扬民主、和睦、协作、共赢精神。有中国学者指出了和谐相处五项基本原则：和而不同、平等协作、共同发展、互利共赢、和谐相处。[20]还有研究认为，国际关系的和谐之道在于：在价值观层面，和睦是核心，公正是前提；在国际体系建设层面，平等是基础，法理和制度是保障；在国家行为模式层面，对话协商、互信互利、包容开放是最佳方法和途径。[21]
    总之，“和谐世界观”的提出，一方面突破了西方发达国家在国际关系领域的话语霸权，超越了一直由西方大国主导的“霸权稳定论”、“民主和平论”、“文明冲突论”等“零和”思维方式[22]；另一方面也为未来的国际交往和发展国际关系提供了一个祥和美好的新范式。[23]它把中国对外战略的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相结合上升到新的阶段，“和谐世界”的理念使得理想主义变得十分明确，与此同时也使得现实主义更加可行。[24]建设和谐世界思想蕴含着国际关系理论和范式的重大创新，并为国际关系的和谐发展指明了道路和方向。

二、概念、范畴与问题领域的体现

    （一）形成新的概念体系及范畴
    概念是理论的基石。建设和谐世界思想既然蕴含着国际关系理论的重大创新，就必然有自己的支撑概念，就必然通过相应的概念体系来反映这些新的理论。和谐世界理论正在形成自己的概念体系和范畴。正是这些概念和范畴，体现了其理论创新意义。
就和谐世界理论而言，已经提出的概念有：和谐世界，和谐地区，和谐周边，和谐合作环境；和谐机制，和谐秩序，和谐文化，和谐外交；（国际关系的）和谐化，和谐相处或和谐共处或和谐共存，和谐发展，和谐进步；和谐度；等等。和谐世界理论还包含以下范畴：和平、发展、合作与和谐的关系，和谐社会与和谐世界的关系，和平发展与和谐世界的关系，和谐与斗争的关系，和谐相处与相互竞争的关系，和谐外交与外交的关系，和谐外交与和平外交、和解外交等的关系，东方和谐观与西方和谐观的区别，等等。
    （二）关于“和谐外交”概念
    和谐世界主张问世以来，中国政府一直高举建设和谐世界的旗帜，又提出了“和谐地区”、“和谐亚洲”、“和谐亚太”、“和谐东亚”、“和谐东北亚”等概念和主张，但对“和谐外交”这一概念似乎避而不谈。个中原因值得思考。大概有两个原因，其一，“和谐外交”这一概念尚未清楚地加以界定，未获得足够的认同，尚不到提出的时候；其二，对“和谐外交”与“外交”的关系尚未形成深刻认识，怕提“和谐外交”引起思想上的混乱和误导，担心“和谐外交”给人造成中国外交一团和气、一味和谐的印象，因而慎提“和谐外交”。
    但是，在理论上，“和谐外交”这一概念是回避不了的。一般而言，“和谐外交”有两层含义：一是指一国谋求与别国或外部世界和谐相处的所有外交努力，二是指倡导和推动建设和谐世界、和谐地区或和谐的国际关系的全部外交努力。
实际上，已有中国学者提出“和谐外交”的概念，并对其内涵作了如下诠释： 和谐外交致力于增进全人类的共同利益；重视国际规制，特别是联合国宪章在维护全球安全和确立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中的重要作用；主体是主权国家和国际组织；重点领域包括区域与全球安全、国际合作、基本人权、全球生态、全球风险、跨国犯罪。和谐外交的主要策略可以概括为16个字：对话协商、合作共赢、求同存异、包容开放。[25]
    虽然“和谐外交”的概念不应滥用，但这一概念却可以逻辑地推演出若干子概念。其中包括：大国和谐外交，周边和谐外交，地区和谐外交，多边和谐外交；安全和谐外交，发展和谐外交，人权和谐外交；首脑和谐外交，民间和谐外交；等等。这里特别提出通过和谐外交改善不同国家人与人的关系问题。中国先哲认为,在天时、地利、人和三要素中,人和最关键、最重要。人和才能增强社会凝聚力和战斗力。因此，构建和谐社会、和谐世界的中心环节是正确处理人与人的关系。[26]由此推演，“和谐外交”的要义之一，就是要重视建立和推进不同国家人与人的和谐关系。这就既要重视开展民间和谐外交、民众和谐外交、二轨和谐外交，也要重视开展各国政治家间的和谐外交，尤其是国家首脑间的和谐外交。“和谐外交”的理论与实践，值得进一步深入研究。
    （二）问题领域的创新
    建设和谐世界思想所蕴含的新世界观和方法论，给国际关系的诸多问题领域都带来了新思路、新方法。在政治、安全、发展、人权、环保、全球治理等不同领域，都可以循着建设和谐世界的思路去开拓创新。比如，在处理多极化和大国关系问题上，和谐世界理念提供了新的理论思维。建设和谐世界思想，为多极和谐共处和多种力量和谐并存提供了新视角、新思维和新方向，值得传统强国、特别是霸权国家重视和深思。FaGuo总统萨科齐最近提出了“新的大国合唱的多极世界”的观点。他认为，当今世界已进入“相对大国”时代，中国、印度、巴西等国在政治、经济领域的影响力日益增强，俄罗斯逐渐恢复元气，为形成一个“新的大国合唱的多极世界”创造了条件，而欧盟如有政治意愿，也可以逐步在其中成为“最积极的一极之一”。在萨科齐看来，21世纪各大国之间需要考虑建立新的国际关系，对这些国家而言，“敌人”和“对手”等概念已经过时，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将“竞争”和“角逐”关系转化为“负责任的伙伴关系”、如何建立“更符合实际的21世纪国际新秩序”。[27]可以说，谋求建立一个大国和谐相处的多极世界，是建设和谐世界思想的应有之义，是符合国际关系发展趋势和要求的。这就提出了国际关系中的“多极和谐论”问题，值得深入研究和思考。
    建设和谐世界思想，还为解决各国在国际关系中往往遇到的“安全困境”、大国崛起所常常面临的“战略困境”、国际社会所面临的全球“治理困境”等根深蒂固的历史性、世界性难题提供了新思路，值得各国认真探讨和深入研究。
    在发展领域，建设和谐世界思想的积极意义在于，为促进全球化朝着均衡、普惠、共赢、有利于实现共同繁荣的方向发展，使各国特别是发展中国家从中受益提供了思想方法，值得各国、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用之作为团结奋斗的思想武器。
    在全球治理结构和国际机制变革问题上，建设和谐世界思想的重要意义在于，为联合国等国际组织与机制的改革和国际秩序的改善提供了新指针，既不能采取过于激进的做法，也不能止步不前，应通过多边合作找到最佳解决办法，值得各方为此寻求共识。

三、后西方时代的来临与“和谐世界观”的活力

    党的十七大报告指出，“当今世界正处在大变革大调整之中”。从国际格局的变化来看，世界格局正在形成一种由数量众多的国家组成、影响和作用与日俱增的中间力量层。以“金砖四国”[28]为代表的新兴大国，以及以“展望五国”[29]为代表的亚、非、拉一大批发展势头良好、潜力很大的中小发展中国家，以及欧、日、澳、加等发达国家，在一定意义上都属于这种中间力量。中间力量的崛起和壮大，正推动世界格局日益朝着一种两头小、中间大的新型结构发展，国际体系正由冷战后“一超独大”的霸权体系加速向“中间势力主导”的多边稳定型体系转化。[30]在这种新的历史背景之下，“国际秩序已经进入‘后西方时代’。在‘后西方时代’，虽然欧美国家的传统影响力依然巨大，但由于中国和印度等东方国家的复兴，西方原本掌握的绝对主导权将不复存在。”[31]
    西方文明主宰国际社会长达数百年。在这漫长的岁月长河中，西方文明充分展现了其先进性和进取性，同时也愈来愈暴露出其偏狭、缺陷和不足。随着东方文明和世界其他文明的勃兴，世界进入多种文明交相辉映，竞相发挥各自优势，相互取长补短，共同和谐进步的新时代。建设和谐世界思想的要义之一，就是让多元文明和谐交融，让世界人民共享人类一切文明优秀成果。两位巴西学者说得好:“由于很多人认为孔子是通过伦理体系来致力于社会和谐的人类历史上最早的人本主义哲学家之一,在新世界的建设中,儒学无疑要起很大的作用。这一说法于1988年在巴黎得到了一群诺贝尔奖获得者的支持,瑞典的阿尔文博士声明,‘人类如果要在21世纪继续生存下去,就必须回到2500年前的孔子那里去汲取智慧。’”[32]这个智慧就是“和”的智慧，是作天下之和、造人世之福的大智慧。
    “和谐世界观”有着深厚的中国或东方“和”文化底蕴，对包括西方文明在内的各种文明具有很强的包容性，并吸收了普适性的现代文明的优秀成果，顺应了时代进步的潮流，因此具有强大的生命力。FaGuo前总理拉法兰指出，20世纪思想的主流是对抗，21世纪思想的主流则应当是和谐。中国的古老文明恰恰可以为“超越”或“和谐”的思维的发展做出巨大贡献。[33]在21世纪，“和谐世界观”必将得到广泛的世界认同，展现非凡的活力和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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