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 美国的未来

清水煮音

2008-7-11 23:36:00 BY
我这些天每天下午都带着米芽和博纳去到社区的游泳池里游泳。游泳池的救生员有四个上高中的孩子：一个亚裔女孩，一个墨西哥西班牙裔男孩，一个黑人男孩和一个白人男孩。他们四个轮番坐在高高的救生台上；或者就在门口把门，查看证件。我们进门的时候跟他们打招呼。一次博纳问，怎么才能当救生员？那个白人男孩回答，你要十六岁，还要会游泳。博纳想了想，还有六七年，他大叫：那么长？我等不及了。不到十岁的他已经开始打算某个夏天做这份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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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池完全是社区自己的，设计得相当周到。有婴儿水池，有巨大的塑料玩具做的喷水森林，当然还有逐渐深下去的水池。我看来游泳的人，大部分是我这样的大人带孩子来的。如果仔细看看大人和孩子，再听听他们说话，你就会发现这里大人都在说母语，而孩子全都说英文。我听到的母语有：汉语，广东话，印度语（哪个种姓？），西班牙语，拉脱维亚语，俄语，葡萄牙语……还有我没有打招呼询问的那些语言。再看看孩子，他们几乎有各种肤色的，从黑到白，从非洲的黑，到北欧人的白。我坐在游泳池边想，这里整个是一个联合国。孩子们在游泳池里玩，他们之间都说英文，他们都说地道的英文。

妹妹住的这个社区，是五六年前新建的，全是新房子，一栋一栋，高大而华美，在我看来难看得要死，因为太新了。从妹妹开始买房子，我就建议买旧的，因为我喜欢旧的东西。妹妹妹夫当然不听我的，他们没有我的这种多情善感，他们买崭新的房子。他们的左邻是香港人，不过这家香港人不会说普通话；右舍是印度人，我看见那个印度男人在草坪上割草，他们的孩子跟米芽差不多大。他们各家各户都有两辆车的车库，房子都高大得有回声。当然，休斯顿是南方，房子高大，比较凉快，但是，在这个不用空调活不下去的地方，这种高大，无非是浪费而已，在我看来。

这十年美国的房子越建越大，好像很响应美国人越来越胖的潮流。一般的房子也要三百平方米左右，在我看来，一家四口，完全没必要。但是，小房子买不出去。高大华美，俗不可耐，千篇一律的大房子就是这种社区的特点。一眼看去，我觉得好像是红砖房子的沙漠，毫无文化。但是，没有文化不要紧，大部分的房主都不是我这种人文学科的老师，而是做科研工作的高级科技人员，他们来自全世界各地，他们几乎都有博士学位，他们挣的钱让他们都可以立刻买这种暴富般的大房子。他们的文化就是美国生活：大房子，大汽车，大而舒适的生活。只有像我这样挣不到这么多钱的人文学科老师才可能吃不着葡萄说普通是酸的，坚持喜欢旧的东西。他们来美国，过的是新生活。美国的新生活，就是大房子。昨天我看《纽约时报》谈到过去纽约市区贫穷的地段，现在突然座座巴洛克风格的新而大的房子蘑菇般地冒出来，改变了这些街区的面貌。我仔细看图片，原来这些房子都是这十年内建的，大都是从巴尔干沿海来的移民建的，他们把巴尔干地区的富人的大房子建到纽约市内来了，他们移民到美国，在站住脚之后，立刻盖房子，盖大房子，显出他们的新生活来。

看来从纽约到休斯顿，新移民的生活梦想都差不多。美国的未来就是由这些源源不断的移民设定的。再看看游泳池里的孩子和大人，肤色，语言，国家，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他们一起学游泳，一起玩，一起大喊大叫，欢快地度着真是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少年，他们之间毫无界限，他们对种族可能都没有概念，他们把人的肤色不一样看成是完全正常的。晚上我跟博纳一起念书。三年级的他给我念学校的美国历史课本：美国是由移民组成的国家。移民来美国主要有三个理由：受教育的机会，找工作的机会和生活得更好的机会。美国欢迎每一个移民，他们过去的移民方式和今日的移民方式。历史课本编得非常好，我将另外谈美国小学课本的事情，我读他的课本，好像给自己补小学的课。我问博纳，你是移民吗？他摇头，你是妈妈是爸爸是，我和米芽不是。我们是美国人，我们出生在这里。

他们是美国的未来。

7/10/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