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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陆昕(以下简称“陆”):您是吉林省通化人,您认为自己身上东北人的痕迹明显吗?? <br />楚树龙(以下简称“楚”):我从不否认自己是东北人,虽然有人说我长得像南方人。我<br />不在意国内对东北人有多少或好或坏的评价,我所具有的就是东北人的性格:比较直爽,不<br />拐弯抹角,也不掩饰太多。我相信简单是美、是本事。因为这样效率高,减少浪费。我写的<br />文章以及我在电视上的发言,几乎都是属于大白话。所以,不论是做人,还是做学问,我都<br />体现了东北人的性格。虽然有不利的一面,但是,我认为真诚是第一位的,是现代化的需求。<br />当然,有时候会稍微显得粗鲁一点。我还是尽量不说脏话、土话,但东北口音我不忌讳。 <br />?<br />陆:1965 年您上小学,但是 1966 年就开始了长达 10 年的文化大革命,这期间还有条<br />件学习吗? <br />楚:我常说“我们是失去的一代”,因为我们在学生时代没有好好学习。文化大革命时<br />学校的秩序很乱,那是个不讲学习的年代,也没有学习的条件,整日搞运动。但是,我又是<br />从小就特别爱学习的人,对政治活动不感兴趣。所以,我当时只能自己找书看,但是能找到<br />的书并不多,主要是历史、哲学、文学等一些文科的书。初中我就读了《中国通史》、《世界<br />通史》、《中国哲学史简编》,当时这些都是北京大学正式的专业课教材;马列著作我看了很<br />多;文学方面的有《林海雪原》、《红岩》、《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等。 </p><p>?<br />陆:作为那个时代的青年人,马列著作应该是读得最认真和最多的吧? <br />楚:是的。当时我曾在学校组织过一个挺有名的“马列著作学习小组”,我还给同学们<br />朗读、讲解,所以自己看了很多。坦白地说,当时对于马列著作我并没有读得太懂,尽管我<br />还给人家讲。但是,它在我心中扎下了根。以后我又反复学习、理解,对我影响很大。《共<br />产党宣言》、《国家与革命》、《反杜林论》这些书,我从那时一直保留到现在。我带着它们去锦州当兵,到大连读大学,到北京读硕士,到美国读博士,又带回国。我读这些书,绝不是<br />跟潮流。 <br />?<br />陆:那是因为信仰吗? <br />楚:是的,我一直信仰共产主义。我 18 岁入党,党龄快 30年了。我认为马克思、恩格<br />斯、列宁当时讲的是实话,他们是非常严肃的学者、伟大的学者。马克思、恩格斯 1848 年<br />创作《共产党宣言》,他们创立共产主义的目标是找到使世界多数人不这么穷的办法。至于<br />各国为实现共产主义走了多少弯路,那是以后的事,但是共产主义创立的动机、目标都是神<br />圣的。我爱唱卡拉 OK,基本每次都会唱“国际歌”,我就是愿意唱这个,我就是信仰这个。<br />我认为它正确,是人类的理想,至于什么时候实现,那是另外一回事。 </p><p>陆:您当时对未来的人生有什么规划或者理想吗? <br />楚:我的理想是从小学三年级看《参考消息》就开始逐步明确的。所以,真正对我所选择的<br />道路有影响的不是书,而是《参考消息》。与现在不同,那时候的《参考消息》必须县团级<br />才能订阅。我父母都是工人,没有这个资格。我的一个同学的爸爸是处长,我一去他家玩,<br />就借机看《参考消息》。他父亲见我这么喜欢看,就每天从单位看完带回家,让这个同学第<br />二天再转交给我。那完全是兴趣的吸引,因为与当时的《人民日报》、《吉林日报》、《通化日<br />报》相比,《参考消息》关于世界的消息多一些,是一个看世界的万花筒,内容比较丰富。<br />它培养了我对世界的心胸、视野、兴趣,朦胧中就希望今后可以研究国际关系。最初隐隐约<br />约,后来就明确了两个理想:第一,专业上我要选择国际关系、军事一类的。第二,我要来<br />北京。其实我直到研究生复试之前都没来过北京,当时只是简单地以为做国际关系或军事研<br />究就必须到北京。 <br />?<br />????????????? ~~~~~~~~~~~~~~~~~~~~~~~~~~~ <br />?<br />陆: 1976 年高中没毕业您就选择了当兵,在我看来当兵非常锻炼人,某种程度上也可<br />以说会重塑一个人。作为一名从事国际问题研究的学者,军旅生活的背景对您今天的研究有<br />影响吗? </p><p>楚:当时不能考大学,高中毕业一般是下乡插队,所以学校的好学生很多都去当兵。我<br />一直是学生干部,所以当兵也是自然的和最好的选择。我前后有 8 年的军龄(我上大学是带军龄的),从战士到干部再到军事院校教员,这段经历对我后来理解、从事国际关系特别是<br />安全问题研究奠定了基础。因为部队的经历,我自然地就觉得安全、军事这些问题离我很近,<br />也比较敏感。各国军队部门的观点、国防部的观点,我不一定同意,但是我很能理解。 <br />另外,部队里讲求守时,重视效率,而我本身也就是这种性格,所以应该说军队进一步<br />强化了我性格中的这一面。我在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工作时,同事曾经批评过我用管理<br />军队的方法管理研究室。对于这一点,我也承认。 <br />?<br />陆:大学应该是您实现自己两个理想的最佳时机,但是您既没有能够学习国际关系专业,<br />也没有能够来到北京。 <br />楚:阴差阳错。人生一半的事情都不是计划的,所谓成事在天。人要努力,但一生中,<br />包括恋爱、婚姻,都得讲缘分、机遇。1977 年恢复高考,第二年允许我们报名。我总共复<br />习了 25 天,所报的几个学校的国际关系或相关专业都没考上,成绩差得很远。我后来还跟<br />女儿讲,自己当时是革命理想高于天!我中学学的是俄语,1978 年,全国很多外语学校想<br />从英语考生中招生比较困难,招不满。所以当时采取的办法就是从文科考生中招。主要是通<br />过面试,看发音是否清晰。后来,我就收到大连外国语学院英语语言文学系的通知书。这就<br />是阴差阳错,今天再也不会有谁一个单词都不会却进了外语系的。 </p><p>我对英语一直不感兴趣,也承认我学外语没有天赋,而且我一直有东北口音。尽管努力<br />学习,可还是处于中游水平。但在“英美概况”、“阅读”、“翻译”课上,我有优势,因为我<br />阅读量大,涉猎了英语世界的政治、地理、文化、历史、社会等方面,只是对科技问题不感<br />兴趣。 <br />?<br />陆:当时什么类型的书您读得最多?是那些跟国际关系专业相关的吗? <br />楚:应该是文学方面的书读得比较多。那个时代你们可能不大理解,10 年文化革命,<br />中国人被压抑得太久了,所以 1978 年改革开放以后有一种爆发,出现了所谓的“伤痕文学”、<br />“暴露文学”,倾诉文化大革命给人们造成的深深的伤痕,揭露一些人的腐败、黑暗。这些<br />对我们那一代学生影响非常大。《百花》、《中山》等一些文艺杂志突然涌现,真有点类似文<br />艺复兴的场面。那是个激动人心的时代,真是百废待兴。当时外国文学、校园文化、港台歌<br />曲、三毛的作品等大量涌了进来。我们在思想上很受冲击,没事就泡在图书馆里,首先抢阅<br />这些流行的文学杂志,之后才开始看专业书。 </p><p></p><p></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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