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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帝权秩序”与国际安全
最后一种是昨天刚加进去的,我跟大家说为什么加这一种。去年,Peter Katzenstein出了一本书,名字叫Asia and Europe in the American Imperium,是他用了11年的时间写成的。我们准备今年把它翻译出来。当然他的基本观点是西方学者的观点,没有问题,但是观点很新,理论有独到的创新之处。他说了一个什么意思呢?实际上,他把第一类以权力为主的世界秩序和第二类以社会为主的世界秩序融在一起了。他其中有几个非常主要的概念,第一个就是刚才我说的the American Imperium。Imperium这个词英语中不太用,他为什么用这个词?它当然是与帝国有关系了。他说我既不想把美国说成一个Hegemony(霸权),也不想把它说成一个Empire(帝国),但是我又想把这两种东西兼而用之,于是后来就用了这个词。这是他认为二战以后世界秩序最基本的一点。这个词也用,但给我们带来麻烦了,怎么翻译呢?后来我们想了一个翻法,翻译成“帝权”。它什么意思呢?就是美国在二战以后物质性权力空前强大,近代史上没有一个国家超过美国和世界其它国家的比例。但是,仅仅凭借这个强大的实力(Capabilities)美国称不了帝,还必须要有非物质性的东西,但是又不是Joseph Nye说的软权力,这个我一会儿再解释,现在先说到这儿。就是说美国有这样一种权力,它包含着物质和非物质两个方面,就在大家头上这么转。但是光有这个东西不行,霸权秩序认为有这个就行了,别人就都得听我的了,我就可以建立起一种秩序。我有强大的权力,所以我就能够提供所有制度需要的条件,所以我可以提供公共物资。但是在这种新的秩序里边,我叫它“帝权秩序”,不完全如此。他说光这个东西悬在空中没有用,你必须得有腿把它撑起来。腿是什么?腿是地区的核心国家。换句话说,美国帝权一个大的东西悬在空中,它需要社会联系网络和地区的核心国家紧密联系在一起,这是社会性的东西。然后地区这些核心国家再和各自地区形成一片,这样就形成了一种世界范围内的帝权秩序。这个帝权秩序保证了世界的基本的稳定,也保证了这个帝权秩序中成员的基本安全。这是他的基本理论构架。
然后他开始谈二战以后的世界,他谈了两个地区。一个是欧洲,欧洲核心国家——德国,美国和德国的关系维持着这一条腿。第二个是亚洲,核心国家他认为是日本,美国和日本的关系维持着另一条腿。恰恰这两个地区现在成了世界上最具活力的地区。而非洲没有核心国家,中东没有核心国家,乱成一团。以色列行不行?不行。中东一点儿安全也没有,为什么呢?没有一个国家可以撑得住核心国家。以色列就是美国内政的一点儿伸延,况且在中东树敌很多。美国在中东的第二大盟国沙特阿拉伯行不行?不行。为什么不行啊?你看看这些恐怖主义大部分都从它那来,反美情绪非常强。所以说,他认为这些地区的安全就非常有问题。
第二个,他谈了这种美国帝权和地区核心国家的相互关联、相互联系又是在两种大的趋势之中发展起来。一种是全球化,全球化使你这个地区没有办法封闭起来,必须是通透的、开放的。他觉得开放太过,所以用了一个词叫porous,很多孔,就像海绵一样。它不可能是死的、密封的。第二个是国际化,各种各样的非国家的行为体掺和进来,经济已经不是一个地区可以控制得了的。为什么是国际化呢?就是这些国家在这种秩序之中,已经没有办法完全封闭自我了。所以这样一种秩序既是有权力的因素,美国的帝权,又有社会的因素,美国与个地区的相互联系, 又有全球化、国际化两大趋势的合理推动。他认为这样一个秩序是有利于和平与安全的。这是一种新的提法,它既不完全强调权力,又不完全强调非权力。所以,既和现实主义形成对照,又和建构主义形成对照,很有意思。大家可以不同意他的观点,但是可以看看他有很多独到的见解。所以,第五种和安全相关的秩序,我把它叫“帝权秩序”。这是现在提出的一种新的说法,但是到底它的合法性、合理性有多少,我不知道。因为我们还真是没有认认真真去考虑、研究过这样一种秩序。这和我们以前提的秩序和看到西方人提的秩序都不一样。以上就是我说的五种秩序。
那么,现在我们再回过头来说一点,安全的定义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最基本的安全感是没有威胁、没有恐惧(free from fret ,free from fear)。那么什么样的世界秩序能够给我们带来这种感觉?这个是个问题,我没有有回答。但是我再告诉大家最后一件事情,我最感到不安全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过去10年之中我最感到不安全的就是SARS那一年。那一年我1月2到美国,5月2号回来。那时还是SARS的高峰时期,真是感到恐惧啊。所以我们回到安全,我们从世界秩序回落到最基本的单元——人。我们希望世界上有一种秩序,当然这过于理想主义,但人们可能要向这方面努力,这种秩序之中的成员,不管是国家也好,是个人也好,都会free from fret ,free from fear。我今天就讲到这,下面欢迎大家提问题!
附:互动交流
问:秦教授,您好!自从郑必坚率先提出“和平崛起论”以后,中国新一代领导集体曾经有一种迹象表示支持这一主张。但是在最近几年,和平崛起这一论调基本上已销声匿迹了。从去年开始,胡主席等重要领导又提出和平发展道路理论。那么,您认为从和平崛起到和平发展,这只是一种文字上的变化呢?还是一种中国发展战略的转向?
答:和平崛起概念的提出一直到现在在官方文件中全部使用和平发展,我可以告诉大家基本的一个历程。就是说和平崛起怎么引起的争论。据郑必坚先生说,他提出这一个概念,是他在美国等国访问的时候,中国威胁论的言论可以说是甚嚣尘上。所以他就想怎么能够改变这种状况,于是就想了一个和平崛起的说法。但是这个概念提出后,在国内政府部门和学者之间都引起了很大的争论。争论主要在哪几个方面呢?第一个争论是“和平”,中国出现了两派。一派认为中国和平没有问题,中国一定会走一条与世界上其它大国不同的道路,走一条和平崛起的道路。对立的一派认为,从国际关系近代史来看,从来没有和平崛起这一说,只要崛起就是暴力。以上是第一个争论的焦点,这两派争得很厉害。有人说,暴力崛起是铁血定律,谁都改变不了。也有人说,美国崛起是暴力崛起吗?有人接着就说了,美国那不叫崛起。辩论的焦点就是和平是否可能。第二个辩论的焦点,中国算不算崛起。一部分人说,中国当然算崛起了,我们现在多么强大。另外一些过去从事外交工作的人说,中国现在离崛起还早着呢。别光看GDP,还要看西部地区的落后省份,还要看人均GDP。人均GDP我们现在差不多只是日本的1/4。所以说,中国不能够现在就过早的去谈崛起。崛起在汉语中很强的一个inotation 是突然一下子就起来了,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担心、焦虑,甚至恶意攻击。这就是第二个争论。一个是和平能不能,第二个是中国是不是崛起。由于争论很多,我觉得中央可能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叫和平发展。这个就是涉及到和平崛起的一段经历。现在,我想不管我们用什么样的说法去阐释这个概念,毕竟有三个事实是存在的。第一个事实是中国发展地非常迅速,现在有些人叫the rise of China。第二个事实是中国从改革开放到现在为止,除了78年年底在中越边界上打了一仗外,没有再使用过武力。换句话说,中国过去30年的改革开放到现在基本上是和平的。第三个事实是中国在处理具体事务上是更加趋“和”。在1995-96年的台海危机以及陈水扁第二次当选前要进行公投造成的危机中,中国没有丝毫的武力在里面,也没有任何准备战争的感觉和需求。
问:秦教授,您好!刚才您谈到了“帝权秩序”,我的问题就是关于这个“帝权秩序”。在我个人看来,这种“帝权秩序”类似于欧洲中世纪封建的封臣制度。我的问题就是您认为现在的国际秩序属于一种“帝权秩序”吗?如果不是的话,这种“帝权秩序”可能实现吗?因为刚才您提到卡赞斯坦提到两个国家,就是德国和日本。但是德国和日本在我看来是比较特殊的一个案例。因为它们在安全上与美国处于一种非对称性的相互依赖,所以说不能算是一般的国家。如果是一般的国家的话,它是否会愿意成为美国在支撑方面的封臣呢?是否还会存在这种体系呢?
答:好,这个问题我觉得问得还是非常好。但是首先第一个,Katzenstein的“帝权秩序”和中世纪的封臣是有一个最根本的不同。刚才我说了,这种“帝权秩序”只有在两个力的合力之下才能产生,就是全球化和国际化。换句话说,它和封帝制是不一样的,它的最基本的一个条件,或者说sufficient condition,是地区的通透性。第二个,德国和日本在他定义中的核心国家完全不是封臣。这两个国家是有着独立的重要作用,但是又和美国有着不一般的关系。由于历史原因、制度原因,以及其它各种各样的原因,所以说不能把它们完全看成是vessel states。换句话说,在当今这个世界上,他形成了这样一种体系。这个我刚才说了,是不是这样一种体系我不知道,这是他的见解。我还没有仔细去考虑,也没有仔细去读他的书,只是知道大约这样一个轮廓,是不是这样一种体系我们还需要观察。有没有合理的地方?有。有没有不合理的地方?我现在已经看出来了。比如说,对于地区核心国家的基本定义和它的不可更变形就是一个重大问题。所以说,关于他的理论的合理性和内在逻辑性,关于它在世界上与现实的吻合程度有多高,我们还需要观察,这个到现在为止我没有一个固定的答案。
问:秦老师,您好。我刚才想了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在2000年之前,我们对外的一些声明中说我们要建立一个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但是,随着2001年中国加入WTO后,我们基本上是成了从全球化受益的最大发展中国家。我们在这方面成了既得利益受益者,然后我们在对外声明中又不提以前的口号。现在又变成了和平发展、和谐社会,把它推广到世界上就是和谐世界。那么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特别是前一阶段清华大学楚树龙教授讲过,中美之间互动性非常大,而且在以后的发展中很可能会出现中美共管世界的一种趋势。那么,您作为中美关系方面的专家,您觉得这个问题是个现实性的问题吗?如果它确实存在的话,那么它的基础应该是什么?谢谢!
答:好,这个问题提得也很好,涉及到很多问题。我想先说一下不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问题。我觉得有时候这个language game 可以玩得很好,但不是说这个具体问题了。但是大家可以想一下,我们现在说的关于不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它至少可以有两种含义。一种是过去我们理解的,这个世界秩序根本上是不合理的。所以我们当年提出来是“打烂旧世界,建立新世界”,我们要的是无产阶级革命,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意识。资中筠先生写过一篇文章,说50、60年代中国不能讲国家利益,就是讲国际主义。这种国际主义到底是什么内涵?是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打烂资本主义体系。为什么?因为这个国际政治经济秩序是不合理的,但是它的不合理是根本性的、实质性的不合理。现在我们完全可以继续说它是不合理的。因为任何一个秩序都没有是尽然合理的。所以我们看到它有合理的地方, 也有不合理的地方。我们也可以很好的解释,合理的地方我们就follow,不合理的地方我们就改革。所以现在我觉得我们不是不用,是用得比较少了。你观察得很对,几个东西用得比较少了。不合理秩序是一个,多极化用得也比较少,我们现在更多地提国际关系民主化。我理解,你说的也不错,过去30年中国很聪明地赶上了全球化这班车,充分利用了国际制度和现有世界经济体制,我们成功了,得到了好处,当然也有坏处。在这个时候我们仍然想着发展中国家,很多发展中国家没有成功啊,我们要帮它们忙。所以,我们提出这个秩序还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我们要继续改进。但是我们现在的改进和过去最大的不同是,我们要帮助维持世界和平与稳定,我们也派了联合国维和部队,但同时我们要在理念上帮他们改进。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基本身份定位的变化,就是原来我们是一个体制外的大国要推翻旧世界,现在是要把这个世界改革得更好。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中美两强并霸,我觉得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概念有它一定的道理,但是毕竟它没有逃脱权力结构的大的阴影。换句话说,提出这样一种说法,它基本考虑是一个权力的结构。美国是大国,中国是大国,那么这两个大国或是像苏美那样发生对抗,或是将来有一种理想模式——中美共治。有没有可能?当然有。这种预测我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出现,但从理论上是可能的。所以,我请大家注意,在当今这个世界上改变很多的甚至是最多的是人们的观念。到底人们将来想设计成一中什么样的治理世界的模式,即使你想治,是否中美两国就能治得了?其它行为体发挥什么作用?这就很难讲了,我也不敢预测。非政府组织怎么对待它?世界上各地的恐怖主义、环境污染等非传统安全就凭中美两国能治得了吗?就是说,当我们用一种权力结构去衡量世界秩序的时候,衡量世界秩序成员国的安全的时候,可以得出一个最简洁的Waltzes似的公式,但有时这种公式并不奏效。
问:秦教授,您好!卡赞斯坦在昨天北大演讲中认为世界上有四种反美主义,并把中国归为主权民主型反美主义的类型当中,您认为中国存在这种反美主义吗?
答:关于他说中国是主权民主式反美,我觉得这过于武断。中国对美国我觉得实际上一直是一种比较复杂和矛盾的心理。我们当然有反美的情绪,但是也有很多不反美的情绪。我给大家说个例子。如果炸馆、撞机发生在中日之间,什么后果?想想都可怕。发生在中美之间,也闹了,也反美了。但是他把中国归为主权型的反美主义情绪,我觉得这过于垄断了。中国在很多时候并不怎么反美,我们也演了那么多电影,你看对美国飞行员那么好。所以,我觉得中国对美国用英文说叫ambivalent,就是有点儿复杂。我们有时候也挺喜欢它,有时候又很反感。所以我觉得不能一概而论,说中国是主权式的民主式的反美主义,我觉得这太过分了。
问:秦老师,您好!刚才你讲了卡赞斯坦的“帝权秩序”,说和软权力有一点区别,但是后来好像没有回到这个问题上。我觉得如果不把这“帝权秩序”和软权力区分好,就不容易理解这个“帝权秩序”到底是怎么回事。
答:好,这个同学提的问题非常好。帝权有两个方面,一个是硬权力,这个没有问题。他自己说一个是物质性权力,一个是非物质性权力,非物质性权力和软权力有什么不一样呢? 非物质性权力它的表现不仅仅是约瑟夫•奈说的感召力、同化力、制度和价值观念产生的无形的力量。非物质性力量还包含着一个重要的社会纽带的联系,这是两者最大的区别。换句话说,美国和某一地区的核心国家由帝权散发出来的权力并不只是由于美国价值观念和制度的感召力,而是它和这个国家以及这个国家和这个地区的其它国家之间产生的社会纽带。所以说这是一个最基本的不同。
问:秦教授,您好。前一阶段,李侃如曾经提出过一个中国大陆与台湾签订中程和平协议的问题,而最近马英九在英国和美国也做出了类似的表态。请问,您认为对美国来说,签订这样一个中程和平协议是否符合它对维护东亚现有秩序的要求?您认为中国在有条件的前提下是否会接受这一中程协议。谢谢!
答:我觉得恐怕很难。我记得在第二次台海危机的时候,纽约时报采访我,当时我说现在各方可能最能够达成利益汇聚的地方就是维持现状。所以,刚才你说的实质性内容是维持现状。当然,前提条件是台湾不独立。但是这里边有一个非常强的逻辑,谁签订条约?比如说刚才你说的话,中国和台湾,这个我们从来不这样说,我们都说大陆和台湾。为什么呢?就是说在国际法上没有对等的地位。在国际法意义上没有对等地位的话,怎么签条约呢?李侃如实际上对华还是不错的,从冷战一结束他就是对华接触派,他的态度基本上还是跟中国接触,换句话说就是Joseph Nye,Richard Hass这些人的观点。但是从刚才你提的这个问题上来讲,我们是希望“和”,但是如果签订这样一个协定,等于是中国承认台湾是主权国家了。所以我觉得签订这样一个协定本身是不可能的。
问:秦老师,您好!您刚才谈了“帝权秩序”,我想问一下这是不是以前说的离岸平衡手?还有一个问题,您提到东亚是一种松散的文化秩序,而这个文化秩序是不是就是道德和信任。中国和日本之间大家都说是缺乏信任和理解,您是不是这样认为?另外,中日相互理解、信任后的东亚是不是就会安全?谢谢!
答:“帝权秩序” 和离岸平衡手这个我觉得还不一样。“帝权秩序”首先还是承认帝权,离岸平衡手它有权力,但是它的强大程度不一定达到帝权的程度。但是这里我想提一点,日本现在很想把它的国家建构出一种新身份来,这有点像离岸平衡手,但不完全是。就是说亚洲的英国,这实际上对日本本身也没好处。离岸平衡手还有第二个因素,主要是现实主义观点,以权力为基本考虑。帝权里边很重要的一部分是非权力因素,比如说界定什么是地区不完全是按照地缘来界定的。澳、新、印能算东亚吗?为什么参加东亚峰会?所以有人说,东亚峰会不是East Asia Summit,而是Summit in East Asia 。但是它们就是参加了,地区已经被重新定义了。第二个,关于文化秩序。中日相互理解了就能保证东亚安全吗?完全不一定啊。假如说A和B两个人是仇敌,也非常理解,你就是我的仇敌,我就是你的仇敌。这不越不安全吗?如果有点儿误会说不定还稍微安全点儿。东亚根本安全在于东亚真正建立起一个在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三个方面都能够比较稳定的共同体。即使出现了矛盾、冲突,但可以化解。当然,这个对于东亚来说是一个非常遥远的目标,我们很好努力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问:秦老师,您好!我知道您的研究重点之一是建构主义,您的演讲里边也充满了建构主义的色彩,我想问一个建构主义的问题。您在您的著作里写过,温特在他早期的著作中是强调结构和施动者的相互建构,后来他又把研究的重点放在了结构对施动者的建构上,而把施动者对结构建构设定为常数或已知。我的问题就在于被温特设定为常数的地方。您认为施动者是如何建构结构的?施动者如果想改变结构的话,该怎么办?施动者想改变另外一个行为体的身份的时候,将按照什么样的路径去做呢?
答:首先我跟大家说一点,如果大家看到采访我的文章的话,我没有说我是一个建构主义者。我为什么写了一篇建构主义的文章,翻译了温特的书?因为94年我从美国回来的时候,现实主义一统天下。我只是想给中国的学生一个选择,让大家到书店的时候不要看到只有馒头,还要看到花卷、窝头,至于你想吃什么那是你选择的权力。如果你到那儿只有馒头,没有办法,只能强迫自己吃馒头。第二个,为什么用建构主义写文章?我也写过现实主义的文章,我的那本书就是绝对的结构现实主义,非常强的结构现实主义。因为我觉得在做研究的时候,如果发现了不可解释的问题,可能就要寻求其它途径。换句话说,问题导向。所以,在我写的东西中可能会有建构主义,也可能有自由主义。而且,我现在越来越偏向中国文化,以后这方面的文章可能会更多。所以,我自己不把我自己标榜成一个建构主义,我从没有这么说过,都是人家在说我。我在这公开否认了。第三个,你说到施动者怎样去建构结构,怎样去改变另外一个施动者的身份?任何一个施动者都完不成这个东西,它必须是施动者之间的互动。举个例子说,大家知道20世纪哲学出现了重大转向,就是哲学的语言转向。语言转向以后产生一个什么问题呢?就是人们更重意义,这非常重要。如果大家看国际关系理论的发展,都遵循着大的人类思潮的发展在发展。有一个很著名的语言学家叫塞尔,他提出了一个概念叫institutional facts,就是制度事实。这种事实是人们建构起来的,如果用简化的语言来说,就是你说的施动者建构起来的结构。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到了+++国的时候,中国还是一夫多妻制,当时大家都认为这个可以啊,没什么错啊。但是到了民国后期,人们越来越觉得这个不对,这个institutional facts是错误的,于是大家共同努力,要争取妇女权利,形成了一种新的规范,就把原来的规范结构改变了。这就是施动者怎么通过实践活动改变社会结构的一个非常简单的例子。
整理者:时波(国际关系学院06级国研2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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