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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中国》作者李辉表示,“历史正在被淡忘、被过滤、被娱乐化、被简单化、甚至被格式化。我想把‘封面中国’写成一本现代史,一种个人的、作家的现代史,而不是一个史学家的现代史。”
近日,在大连举行的“中国第二届报纸阅读文化圆桌会议”上,全国近30家报纸的读书版编辑评选出了“2007上半年十本好书”。文化学者李辉著,由东方出版社出版的散文结集《封面中国》名列榜首。
该书是李辉发表于《收获》杂志2005年第1期至2006年第6期的“封面中国”系列散文的结集。发表后,引起业内人士和读者的广泛关注。今年年初李辉凭借在“封面中国”写作中的出色表现,获得“第五届华语文学传媒·2006年度散文家”奖。授奖词称:李辉的写作坚韧沉实、端庄耐心。他的文字,不求绚丽的文采或尖锐的发现,而是以一种责任和诚意,为历史留存记忆,为记忆补上血肉和肌理。
“我在写作中融入了自己的观感,对历史的书写由此有了更多文学的意味”
说到写作“封面中国”系列散文的缘起,李辉深有感触。他说: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走进“封面中国”。2001年7月下旬,坐在华盛顿的美国国会图书馆里,我借出1927、1943两年的《时代》周刊。从1923年《时代》创刊,每期的封面都会选择一个主题,而且以人物为主。在这两年的刊物封面上,有两个中国人:蒋介石出现在1927年,宋美龄出现在1943年。
我忽然有一种本能的、职业的好奇:1923年到20世纪末,将近80年的时间里,到底有哪些中国人出现在《时代》封面上?时间匆匆,我未来得及在国会图书馆求证这种好奇,只带回这两年刊物上关于中国的报道的复印件。几个月后,同事袁日希送给我的一本画册,顿时让我眼睛一亮:《历史的面孔——〈时代〉杂志的封面(1923~1994)》。《时代》七十年里的几千个封面悉数汇集,为历史好奇提供了最好线索。我开始搜集《时代》杂志以及相关著作和资料,2004年下半年开始写,2005年文章刊登在《收获》杂志上。两年时间里,我沿着《时代》封面人物的线索走进民国史,叙述民国史。
李辉表示,一开始写作并不顺利,“工作量太大。另外,二三十年代的一些表述和现在完全不一样。里面还涉及到很多史实。我买了各种各样关于民国史、外交史的辞典。好在有一些老先生,可以经常请教他们。比如董鼎山、杨宪益、黄苗子等老先生都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和帮助”。每每写到某个历史场景,他都去实地考察一番。比如写阎锡山,就到他的故居和五台山走一走;国外的,比如柏林的波茨坦会议的旧址。这让他在写作中融入了自己的观感,对历史的书写有了更多文学的意味。
“我非史学家,但历史兴趣却使我一直热衷于回望历史,在历史的寻找中感悟人生”
“‘封面中国’对我来讲,完全是一种新的突破,走进了一个新的领域。就精神来说,基本上和我过去的写作是一以贯之的,这就是对历史的兴趣和历史反思。但是从背景、写作方式来讲,应该是完全不一样的。”李辉表示寻找合适的叙述方式,始终是他写作时考虑的重点。当年这些人为什么被选入做封面人物,刊物又是怎么报道的。同时,看其他人是怎么写这个人物的,或者当时这个事件是怎么发展的。“开始的一两篇还是限于人物来写,写着写着发现,写人物就是写历史,想应该更展开一些,把人物相互之间的关系和历史事件之间的关系结合起来写,实际上发展到一种史书的架构。”
最终他采取以翻译并摘录《时代》报道原文,与当事人回忆录、相关史书的叙述相映照的方式,来描述历史人物的命运和历史事件的演变过程。同时,作为一种个人化的历史研究,他又努力将个人的实地寻访、现实思考等内容放进去,使其成为往事与现实、史料与情感相交融的历史叙述。
李辉说:我非史学家,但历史兴趣却使我一直热衷于回望历史。在历史的寻找中感悟人生、感悟现实,从而充实今日的情感。他很欣赏德国历史学家克罗齐的一句话:“其实,历史在我们每个人身上。它的资料在我们胸中。我们的胸仅是一个熔炉。”他表示,历史应该是全面的,客观的,真实的,只有这样的历史才是对我们目前的中国、未来的中国负责的。
“我想把‘封面中国’写成一本现代史,一种个人的、作家的现代史”
有评论家称:在李辉的写作中充满了具体生动的细节,正是这些丰富的细节,以及在其中生动着的人物,将历史的骨架填补得血肉丰满、栩栩如生。
李辉说:我们这些年的史学写作不好看,不能告诉读者很多生动的细节,生活的情节。“历史正在被淡忘、被过滤、被娱乐化、被简单化、甚至被格式化。帝王戏风靡一时,歪说戏说大行其道,真正严肃而负责任的历史梳理和回忆,则难以施展身手;不少历史著作简单化雷同化,从中看不到历史的全貌和丰富细节,更难看到史学家的独立思考;各类教材千篇一律,线条与结构相同,堆砌概念的方式相同,连叙述语言的味同嚼蜡也如出一辙……如此种种,历史的丰富多彩与错综复杂,在被有意或无意的删减过滤之后,早已失去了本来的模样。”
鉴于此,他常常担心,历史——无论距我们远的还是近的,十年、二十年前的,四十年、五十年前的,乃至一百年前的,会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一点一点地被消解。更令人担忧的是,残缺而单调的历史叙述和历史教育,使人们只能获取极为有限而片面的历史知识,并在此基础上形成简单化的历史观。或许正是出于这种忧虑和警醒,李辉给自己的历史书写做了一个明确的定位。“我想把‘封面中国’写成一本现代史,一种个人的、作家的现代史,而不是一个史学家的现代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做到了。
李辉表示,二十多年前,《光荣与梦想》的阅读经验让他终身难忘。他这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也许就是写一本中国的《光荣与梦想》,写一部个人的中国现代史甚至20世纪中国史。而现在对1923年至1946年这段民国史的追寻和描述,只完成了《时代》叙述的一部分。“1946年之后的《时代》,依然以它的方式关注着中国。一个个中国重要人物,陆续成为它的封面人物。他们的叙述仍呈现出一部新的历史。我希望当有机会再次以“封面中国”与读者见面时,自己对历史能有更好地把握、更好地叙述。” 本报记者傅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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