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鹏：三论科索沃与克里米亚

xizhang01

——与郭济士先生商榷　　

　　我已连写了两篇文章，谈论科索沃与克里米亚的联系。今日（3月15日），看到了凤凰网转载的郭济士先生的文章《科索沃与克里米亚能相提并论吗？》。文章不长，却有不少事实性错误，观点也有问题。

　　关于科索沃独立问题，我已发表了多篇文章。其中，比较重要的有三篇：《当代世界》2009年第10期的《科索沃独立的法律困境》、2010年第8期的《国际法院科索沃案例的进程和意义》和《山东大学报》2011年2月23日的《国际法院科索沃案例的法律分歧》。科索沃宣布独立的政治进程以及法律争议，我基本都说清了。

　　郭济士先生的文章说：“科索沃实际上成了西方的‘保护地’。”科索沃由联合国治理。联合国驻科索沃使命团领导人是阿富汗人贾瓦德·扎里夫，他的官方头衔是秘书长特别代表。郭先生莫非认为联合国是西方的，或者扎里夫是西方的？

　　郭济士先生称：“2008年，科索沃议会更单方面宣布独立，脱离塞尔维亚，获得西方力撑，惟塞俄等国拒绝承认。”目前，按照科索沃政府的说法，承认科索沃独立的有100多个国家，超过联合国成员国的半数略多一点。世界上一些重要的国家，除了俄罗斯之外，还有中国、印度、巴西等未承认。郭先生说“惟塞俄等国拒绝承认”，好像科索沃独立是公认的事实似的。

　　郭济士称：“塞尔维亚质疑，根据联合国方面就科索沃问题所定下的宪制框架，科索沃临时自治政府单方面宣布独立，超出了宪制框架的授权，因此是不合法的。”这是不准确的。联合国文件是国际法的一个渊源，却不是唯一的渊源。

　　郭济士称：“到底克里米亚的情况，能否与科索沃的情况相提并论？ 国际关系学者艾特曼（Franz-Lothar Altmann）认为不能，因为当年科索沃阿裔遭塞军暴力镇压，但克里米亚俄裔并没面对这种威胁。”美国政府一直说科索沃是特例，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个。

　　两个例子可以反驳。其一，镇压行动不能导致民族自决权，例如伊拉克萨达姆对库尔德人进行了残酷的镇压。其二，当年镇压科索沃的是米洛舍维奇政权，科索沃宣布独立时塞尔维亚已是公认的民主国家。拿十年前的镇压行动作为十年后独立的借口，太可笑。

　　郭济士称：“英国专家基尔林塞（James Ker-Lindsay）认为，国际法庭就科索沃宣布独立的裁决，仅从技术层面承认“可以单方面宣布独立”，但同时也回避了领土完整是否高于自决权的问题，本质上就是把‘科索沃独立是否合法’这问题，踢回给世界各国决定，想承认的就承认、不想承认的就不承认。”短短一篇文章，他旁征博引了多位学者的观点，却不去看看国际法院的咨询意见原文。

　　我在《国际法院科索沃案例的法律分歧》中写道：“法院认为，国际社会对殖民地之外的自决权及补救性分离存在巨大分歧。在本案中，没有必要讨论自决权和补救性分离权。无论在《联合国宪章》还是《赫尔辛基最后文件》中，‘领土完整原则只适用于国家之间的关系。’因此，科索沃宣布独立不违反领土完整原则。”

　　郭济士的最后一段貌似公允，实际在为西方推卸责任。领土完整原则是一项公认的国际法原则，不能轻易支持行使民族自决权。车臣就是一个例子。恰恰是西方在科索沃问题上首先破坏了这一国际法准则。他们说科索沃不构成先例，但是世界万物都有联系，你说科索沃是特例，克里米亚和俄罗斯自然可以说克里米亚是特例。西方武力干涉科索沃、承认科索沃独立，开启了潘多拉盒子，是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