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下一任最高法大法官面前的正方与反方

chrisxsy

　　随着美国最高法院现任大法官约翰·保罗·史蒂文斯（John Paul Stevens）即将在今年夏天退休，美国奥巴马迎来了他上任后第一次提名最高法大法官、从而影响最高法院人事构成的机会。
　　5月10日，奥巴马提名联邦政府首席律师埃琳娜·卡根（Elena Kagan）接任史蒂文斯。这一提名同以往每次大法官提名一样，立即引起了右倾保守派、左倾自由派以及美国全社会的讨论和关注。由于这一提名尚需获得参议院的批准，因此各派都将围绕人选问题尽力争论和博弈，以期使第112任大法官的任命为自身带来最大的利益。
　　最高法大法官人选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最高法院拥有判定联邦和地方法律是否违宪的权利，也就是说，最高法院事实上可以通过法律手段来极大地影响政策制定。但是，由于并没有一个被普遍认同的明确标准来衡量何为"违宪"或者何为"符合宪法"，最高法院决策的自主性就更为明显了。
　　一般说来，对于何为"符合宪法"有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法律应当严格遵循宪法条文和宪法精神，否则就是"在法院行驶立法权"。例如，在允许平民持枪问题上，持这一观点的人认为，既然1791年的宪法第二修正案规定"纪律严明的民兵是保障自由州的安全所必需的，人民持有和携带武器的权利不可侵犯"，那么持有和携带武器仍旧是今天美国人民不可剥夺的宪法权利。
　　而第二种观点倾向于采取一种更灵活的标准。这一派认为，由于现代社会已经大大不同于宪法制定的年代，因而对某些宪法条文不能墨守成规。而且宪法并不能覆盖很多新生事物，如果不适当地在法院行驶某种程度上的立法权，则很多社会问题就永远得不到解决。例如在持枪问题上，这一派认为平民已经不再像200多年前那样需要持枪保卫自身安全。
　　在大多数情况下，右倾保守派倾向于前一种观点，而左倾自由派倾向于后一种。如果我们能够考虑到大法官们也有各自的左、右倾向，那么就能够理解法官的意识形态取向何以影响能他们对一项法律是否违宪的判定。
　　自由派的民主党人和保守派的共和党人自然都希望最高法院大法官们与其保持一致的意识形态取向，这样一来，他们的政策制定就有了更多的优势。然而，9名大法官意见一致的情况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由此，9名法官的构成就成了一个关键因素。
　　更重要的是，最高法大法官可以终身任职（任期远远超出总统），因此一旦某一派在最高法院占据优势，其影响将是深远的。甚至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个民主党的总统将不得不承受一个由前任共和党总统经营的保守派居多的右倾最高法院，或者反之。
　　在现任的9名法官中，有5名是保守派，4名是自由派。虽然从数字上来看两派势均力敌，但事实并非如此。有美国学者作了一项统计，1937年至2006年间的43名大法官中，最为保守的5位里有4为是现任大法官，而最倾向自由派的5位中无一是现任。对自由派来说更严重的是，即将卸任的史蒂文斯是现任大法官中自由派的领军人物。

　　显然，民主党人奥巴马正面临一个不利于民主党的"右倾"最高法院。他选出的下一任大法官的意识形态取向将很大程度上决定奥巴马是否能够拥有一个"可信赖"的最高法院。否则，最高法院将注定更右。奥巴马和民主党人必须把握好这一良机。
　　那么，卡根是自由派民主党人的最佳人选吗？
　　美国公众倾向于从卡根对一系列美国社会敏感议题的态度来判断她的政治倾向--她是否支持平民持枪（如上文所说，保守派坚持持枪而自由派认为应当禁止）；是否支持堕胎合法化（保守派认为堕胎合法化违宪，而自由派反之）；她是否支持同性恋婚姻（保守派倾向于反对，而自由派倾向于支持）。
　　由于她的职业生涯主要在学界和政界度过，几乎没有多少做法官的经历，因此没有既往判例能表明她的倾向。但同性恋问题却能说明一定的问题。在卡根担任哈佛法学院院长期间，由于军队执行不招收公开同性恋者政策，她拒绝军队在她的学院内招兵，理由是国防部歧视同性恋。可见卡根在同性恋上的态度无疑是保守派们不喜欢的。
　　但是，卡根也并非受到所有自由派的认同。很多人认为她作为一个自由派的立场不够坚定。同样是在她任哈佛法学院院长期间，卡根开始接纳保守派的学者入校任职并成功地调和了学院内的两派学者。对于这一举动，有人誉之为"开明"和"善于斡旋"（如奥巴马），而某些自由派则视之为一种背叛。
　　总的说来，卡根应该算是一个温和的自由派。在提名卡根之前，奥巴马另有几个人选，包括比卡根更加左倾的联邦上诉法院第七巡回庭法官戴安·伍德（Diane Wood）以及更温和的华盛顿联邦上诉法院法官麦里克·加兰德(Merrick Garland)。
　　有自由派认为奥巴马应当选择伍德，因为这样才能更有力的在最高法院与右派势力抗衡，而选择一个比史蒂文斯弱的多的左派卡根，只会使已然右倾的最高法更右。而且，由于民主党在参议院拥有多数席位（59席），某些自由派相信选择伍德是保险的。
　　但奥巴马为何没有选择伍德？也许奥氏是考虑到民主党在参议院的席位还未达到绝对多数的60席。如果奥氏选择了伍德，会激起共和党的强烈反弹，他们也许会利用他们的41席来 "阻挠议案"的手段。如果这样，大法官人选的批准将变得遥遥无期。
　　更令有些自由派担心的是，如果卡根未能获得参议院批准，奥巴马的替代选择将很可能是温和派加兰德，这无疑意味着自由派在最高法的进一步弱势。
　　也许，奥巴马的考虑并不仅仅局限于政治派别之争上。卡根是女性，如果她当选，最高法将史无前例地拥有3为现任女性大法官。也许奥氏认为公众们会喜欢这一点。卡根今年才50岁，是比现任的其他大法官都年轻，这就意味着她也许能更久地坐在最高法的审判席上为自由派们带来安慰。另外，卡根在哈佛法学院对左右两派成功的调和也许让奥巴马看到了调和最高法左右派的希望。
　　无论卡根是多么温和，她仍然是个自由派。因此保守的共和党人会不遗余力地对这一提名提出批评和质疑。由于近40年来再没有出现无法官经历的人被任命为大法官的情况，因此反对者们的矛头将会主要集中在卡根的职业生涯上。
　　选择这一策略也许是明智的，因为美国民众们也担心没有法官经历的卡根是否能够胜任此职。美国广播公司（ABC）4月底所做的调查显示，1001名被调查者中有52%的人认为最为一名最高法大法官，曾有法官经历是一项重要条件。福克斯的同期调查也表明，900名被调查者中有76%的人认为大法官应当有法官经历，其中20%的人认为这是唯一重要的先决条件。
　　《纽约时报》则认为把矛头集中在卡根的职业履历上是不足以引起大范围的对卡根的质疑的。而共和党的参议员也表示，在审核卡根的最高法大法官提名过程中将不会因为政治偏见而否决她，而是会认真负责地质询、听证。
　　卡根的提名引起美国全社会的关注和争论是自然而然的，一切都有待于参议院最后的决定。只不过，她被提名的原因远远不止白宫的官方解释中的那些溢美之词所说的那么肤浅，而反对者们对她的反对，也不仅仅是她的简历上少了几个法官称谓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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