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巴基斯坦大选的初步看法

伊红

由于2007年巴基斯坦经历了“红色清真寺”事件、首席大法官解职纷争、总统选举和就任、国家进入紧急状态、两位前总理回国、贝·布托遇刺身亡等一系列重大事件，2月18日举行的巴基斯坦议会选举受到国际社会的高度关注。美国和欧盟等西方国家普遍认为这次大选是巴基斯坦迈向民主的关键一步，穆沙拉夫总统也称之为该国“各项选举之母”。在3000多名国际观察员的监督和数十万巴警察和士兵的保卫下，巴基斯坦大选在相对平静的氛围中结束。而其结果已给巴基斯坦政局带来剧烈震动，巴各党派政治力量分化组合，新的政治格局正在形成。
    巴基斯坦议会是联邦立法机构，1973年宪法颁布后分为国民议会和参议院。国民议会经普选产生，参议院按每省议席均等的原则，由省议会和国民议会遴选产生。国民议会议席共342席，此次选举直接产生其中的272个席位以及577个省议会席位。根据初步统计结果，人民党已获得88席，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夺得67席，而前执政党穆斯林联盟(领袖派)只得42席。人民党获胜已成定局，支持总统穆沙拉夫的前执政党穆盟（领袖派）遭到挫败，穆盟（谢派）跃居国民议会第二大党。宗教政党“联合行动同盟”退出五大党，世俗的统一移民运动和人民民族党在国民议会中分别排在第四和第五位。
    在省级议会选举中，谢里夫领导的穆盟和人民党分别在各自的势力范围东部旁遮普省和南部信德省获胜，成为省内第一大党。穆盟（领袖派）为西南部俾路支省第一大党。西北边境省前执政党“联合行动同盟”惨遭失败，人民民族党成为第一大党。
    此次大选的结果与选举前的民调基本符合，呼声较高的人民党获得最多席位，谢里夫领导的穆盟（谢派）卷土重来位居第二，而且两者都是赢在各自传统地区的“票仓”。总统穆沙拉夫的支持率在民意测验中较低，前执政党穆盟（领袖派）难有突破。这些都与各方以及外界的预期相差不大，属于基本正常。所以，大选结果已为各方接受，这次选举也被普遍认为是相对自由、公正的。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对大选结果表示欢迎。美国总统布什在回答记者提问时称这次选举是巴基斯坦人民的胜利，是反恐战争胜利的一部分，并认为选举是公正的，人民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英法政府也相继表态认为此次选举是相对公正、自由的。欧盟已敦促新政府尽快成立。印度政府对巴人民能清楚表达自己意愿和以民主方式决定国家未来表示欢迎，并称愿在巴新政府成立后恢复与巴方的全面对话。伊斯兰会议组织秘书长伊赫桑奥卢对此次大选顺利进行表示赞赏，认为巴政府特别是选举委员会保证了选举的自由、公正和透明。
    两大反对党在此次选举中胜出，一是由于人民党领导人贝·布托在去年12月27日不幸遇刺身亡，这使得由其丈夫和儿子继任领袖的人民党获得不少选民的同情票。而且人民党也是巴基斯坦老牌政党之一，影响力比较广泛，在各阶层各地区都有支持者，且在信德省农村地区有充足的票源。二是，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是巴基斯坦历史上最老牌的政党，前总理谢里夫回国而人气大涨，夺走了一部分从该党***出来的穆盟（领袖派）的票源。在巴四个省中，旁遮普省占国民议会议席数最多，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1988年至1997年，谢里夫领导穆盟曾在该省获得平均超过60%的国民议会议席。随着谢里夫回归收复失地，旁遮普省成为穆盟（谢派）的大票仓。穆盟（谢派）由上次议会选举的19席激增到66席，实际是此次选举的最大赢家。
    前执政党穆斯林联盟（领袖派）的挫败有多方原因。首先，国内经济形势不乐观，物价上涨，基本食品短缺，天然气和电力供应得不到保障，使不少选民希望新的政党上台带来新气象，改变现状。其次，国内安全形势严峻，自杀式爆炸事件频发，伤亡人数不断增加，西北边境地区与武装分子的冲突不断，使得选民或多或少地将局势的恶化归于穆沙拉夫执政失败。再次，穆沙拉夫去年底实行的为期六周的紧急状态以及处理前最高法院法官问题上的做法使之失分不少，政治形象受损。最后，由于穆沙拉夫坚定支持美国的反恐战争，遭到国内部分人的反对。
    宗教政党如“联合行动同盟”在这次大选中惨败，有其自身的原因，如政绩不佳，内部主要党派不和，还在于其中一些与塔利班和“基地”组织有联系的极端分子的做法不得人心。在整个议会选举中，亲塔利班的宗教政党惨败，世俗政党得到了选民的广泛支持成为赢家，这将对巴基斯坦未来的反恐形势产生影响。
    根据巴选举法规定，赢得国民议会半数以上席位的政党可独立组建政府，如果无一政党赢得国民议会半数以上席位，若干政党可联合组阁。虽然人民党成为国民议会第一大党，但并没有获得半数以上席位。人民党需要联合其他政党共同组阁。尽管总统穆沙拉夫一再寻求政治和解，呼吁停止政治对抗，谋求同获胜政党“和谐”共处。然而，人民党联合主席扎尔达里和穆盟（谢里夫派）领导人谢里夫于21日宣布将联合组建新联邦以及省级政府。两党决定在未来的议会中保持一致，形成合力。扎尔达里称已经要求谢里夫加入未来政府。而且他们宣称其政党联盟将不会接纳上一届议会中支持总统穆沙拉夫的政党。巴前执政党穆盟（领袖派）已宣布将在未来的国民议会中成为反对党。
    虽然两党组阁的可能性存在，但由于两党意识形态上的差异以及历史上的交恶先例使不少分析人士对其合作存有疑虑。议会中第一大党和第二大党共同组阁的情况也并不多见。谢里夫一再强调与人民党合作的前提是让那些被撤职的法官包括前首席大法官乔杜里复职，而扎尔达里称新的议会成立后人民党将递交的第一项提案就是请求联合国调查贝·布托遇刺案，显然，两党联合组阁是针对总统穆沙拉夫。而且他们宣称其政党联盟将不会接纳上一届议会中支持总统穆沙拉夫的政党。这两大党在国民议会里拥有接近2/3的席位，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修改宪法，甚至可以弹劾总统。谢里夫强硬要求恢复被罢免的法官的职务，这将使得穆沙拉夫再度面临与司法界的较量，并可以使谢里夫重返政坛。人民党表示将努力恢复议会至高无上的权力，取消宪法赋予总统解散议会的权力。总统穆沙拉夫的权力空间将大大压缩，面临着执政以来最为严峻的挑战。
    虽然两大反对党合作使穆沙拉夫处境艰难，但反对党之间能否顺利、长久的合作也是问题。因为他们在过去三十年一直是政坛上的宿敌。随着总统穆沙拉夫的实力受到压缩，两党合作的动力在减弱，特别是人民党一方。合作后两党之间必然存在竞争，人民党因内部纷争和群龙无首在政治上上升的空间有限，而谢里夫领导的穆斯林联盟作为最老牌的政党将继续上升。从这次选举结果就可看出，穆盟（谢派）的得票率大幅提高，而人民党在获得同情票的情况下却并没有比上次大选增加多少。谢里夫本人政治资本丰富，而扎尔达里却声名不好，人民党将处于劣势。人民党与谢里夫可以共苦，但未必能同甘。目前，在是否会弹劾总统问题上，人民党的态度相对缓和。谢里夫希望在议会决定弹劾穆沙拉夫之前，应该首先恢复此前遭到罢免的巴基斯坦大法官乔杜里的职务，并通过司法程序来裁决穆沙拉夫担任总统是否合法，并再次要求穆沙拉夫尽快宣布辞职。而人民党日前表示新政府不会立刻寻求弹劾总统穆沙拉夫，不希望现在“找麻烦”，由新政府来决定穆沙拉夫总统未来的命运。扎尔达里还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如不能弹劾总统他将与穆沙拉夫共处。当然，这其中有英美施压的作用。
    大选过后，美英外交官就在巴基斯坦各政党间频频活动，敦促获胜的人民党和谢里夫的穆斯林联盟组建包含所有“温和”元素的联合政府。美国一方面表示仍继续支持总统穆沙拉夫，国务卿赖斯明确表态力挺穆沙拉夫。另一方面英美等国向组建新联邦政府的人民党和谢里夫施压，要求放弃对乔杜里复职的努力，希望其能与美国坚定的“反恐盟友”穆沙拉夫总统共处，“以保证政权的和平过渡和国家的稳定”。此次议会选举后人民党与谢里夫的联合组阁是美国不愿看到的，更不希望看到获胜的政党把穆沙拉夫搞下台，因为这样会 “导致动荡”，进而影响美国在巴的反恐利益。
    虽然巴军方在本次大选前后一直保持中立，但它的影响力仍不能低估。穆沙拉夫在议会选举前曾提出，恢复总统、议会和总参谋长三驾马车的权力均衡模式。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联合政府施压，加上其内部蕴含着许多不稳定因素，联合政府面临着各种困难，可能难以维持长久，这可能是穆沙拉夫总统渡过难关继续执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