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我的爷爷

渤海边的树

今天依然风大。我在公路上看到了燕山断脉。
灰灰的，天半灰半蓝。晚上在没有灯光的麦地的小土路上有无数清楚的星星。大约从一等星到三等星。
我记得那时我和我妈在路上走着，无人，再过几个小时也不会有人。
到冬天了，寒冷的冬天，寒冷的阳光。
今天我去给爷爷上坟。
和我表弟，小姑，小姑夫，我妈。
有三大罗草纸。
带有纸杂的土黄色的草纸，在八十年代前包点心用纸。
解放前，在电影上看到的买糕点。
但是，现在它只是草纸。
用铁器打上钱眼的纸钱。
不用冥币。
这里没有人用。
风很大，纸很潮，打火机点不着，总是。
后来，纸带着越来越大的火苗，飞一样的燃烧，白烟，象灵魂一样的白烟。
灰，黑色的灰，灰色天空，半蓝半灰的天空。
大家说着逝者的说，说保佑种种。
我想着很多，关于生者和死者的。
很多时侯，两者通过心灵交流。
宗教意义上的，或者只是个人感性的哲学观。
“我相信我能交流”。
可我想念那个未谋面的老人。
我的一个至亲。至亲的让我伤感悲痛立志。
爷爷。
八十年代，公路边上土坟都铲平了。
爷爷只留下大概的位置，一个生前可以站在很冷风中不会感冒，可以在土地上跺跺脚的人。
曾躺下了，在一个天气里。
那天或许灰色天空，半蓝半灰的天空。
一样的有太阳，但北风很大，冷冽的有耳朵红红的痛感。
只是那时痛的是全身，有感觉的全身。
一个人在二十多年前，连一块黄土都没有了。在路边。
在中国的华北。灰色的燕山的注视下。他走了，在死亡中死去。
如果他还活着，他消失了。消失的干干净净。消失的只有后者的缅怀和白色的烟，灰色天气。
我站着，小姑用小树枝在黑灰划了一个圈。小树枝用来烧那些纸。枝尖同灰一样黑。黑的就象和纸的意义一样。
小树枝丢掉了，丢掉了灰色。
点火的时候，火苗争着向天空跑。
跑到一定高度，它们没有了力气，死去了。
在求生的途中就是死亡的过去。生与死同门，你开起的那扇门，走过去回头时你也看见了死亡。人在不停的走向生活也是在走向死亡。
火儿在门的这边走到了那边。
从而完成了它本身在这件事上的意义。
我爷爷我从没见到，他在的时侯并不在这里。
死的时候回到这里。
落叶归根，融化在一方水土。在燕赵古风下存在着，永远存在着。它就是燕赵古风的一组。
风大的时候是在向你告诉，告诉。。。。。。
永恒，没有永恒，可有些是永恒的。
包括。。。。。。
象这古山一样，活着默默，死着忧忧。
                                                           2004年春节 河北省唐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