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社会达尔文主义\r<br>
<br> 最为人熟知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观点,就是根据“生存而斗争”来为维多利亚时期资本主义竞 争精神辩护的社会达尔文主义。但是一些现代史学家们一直未能解决的问题是,当时在多大 程度上利用了社会达尔文主义的论点,即使对达尔文本人的信念理解上,也存在着同样类似 的差异。格林(Greene,1977)列举了各式各样的诠释,在一种极端,有人谴责达尔文主义 助长了攻击性的个人主义(Harris, 1968),在另一个极端,有人则否认达尔文同情社会达 尔文主义的观点(Freeman,1974)。达尔文著述中的有些内容确实从哪个角度都能解释。格 林指出,达尔文受到了维多利亚时期那种有益于经济竞争思潮的影响,并且对这种影响并非 毫无意识。达尔文看到了个体和部落竞争在人类进化过程中的作用,并且害怕文明群体中宽 松的选择会对种族会造成危害。同时,他又不情愿接受自由竞争政策的某些更极端的含义。 当他读到报纸上的一篇文章,宣称他的理论为拿破仑以及每一个奸商都提供了依据时,他感 到惊讶。虽然他觉得需要有些东西去阻止恶劣品质在种族内部的传播,但是他显然不想看到 建立在强权与狡诈基础上的竞争。\r<br>
<br> 只要把达尔文与琼斯(Jones,1980)看作“达尔文理论首次在政治场合中有意义的使用”的 运动联系起来,达尔文本身思想的自相矛盾是可以解决的。这不是攻击性的社会达尔文主义 形式,而是一种比较传统的自由主义;它的根本目的是限制拥有土地的贵族的影响。这些自 由主义者们不反对统治阶级的存在,而仅仅是反对现有统治者的堕落。他们寄希望于一种新 的〖HTH〗自然〖HTSS〗贵族,这种贵族以职业阶层的形式出现,应该允许他们在社会上占 据主导地位。对于 达尔文主义与宗教之间的争吵,至少可以部分地解释为这个新阶级把进化理论当作了进攻教 堂的手段,而教堂是传统权威的标志(Turner, 1978; Desmound, 1982)。达尔文本人就是 一位庄园主,并且每天要处理位于唐恩乡下的事务。有些人,比如赫胥黎,也在国家一级的 公共事务中占据了越来越重要的地位。摩尔(Moore,1982)认为,达尔文的追随者通过将达 尔文葬在西敏士大教堂,来确立他们作为新统治阶级的地位,“在新的管理下”,抵抗旧的 社会等级制度。这场运动并不一定会产生出攻击性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因为这场运动本身已 经证实了新统治阶级所具有的优越地位。如果那些处于社会底层的不适应人数多到使整个社 会不堪重负的地步,解决的办法不会是任他们挨饿,而是通过政府的控制来限制他们的繁衍 。虽然达尔文对于针对人类的人工选择持怀疑态度,但是职业阶层在19世纪末却转而越来越 支持优生学运动。\r<br>
<br> 一种更为极端形式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则在积极倡导实行彻底的自由竞争政策,其目的在于摆 脱对经济竞争的羁绊。国家必须放开对个人行动自由努力的限制,任由个人依其能力兴衰。 只有允许当最适者为在经济上占据主导地位而奋斗,同时那些不适者承受这种后果时,才会 出现进步。这就是霍夫斯塔德描述为资本主义伦理中不可或缺部分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形象。 在一些工厂主利用达尔文主义高调捍卫自由企业体系的同时,我们必须注意到班尼斯特对这 种观点的异议,他认为“生存斗争”宗旨的流行程度被高估了(又见Heyer,1982)。争论不 可避免地要集中在赫伯特·斯宾塞及其追随者们所推崇的极端形式的自由竞争个人主义的真 实性况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上。\r<br>
<br> 从斯宾塞的早期著作,如《社会静力学》(Spencer,1851)中,以及晚期著作,如《人与国 家》(Spencer,1969年重印;Peel, 1971; Kennedy,1978)中,都可以证明他对自由竞争的 支持。在他看来,自原始社会以降的发展中,从封建社会到现代资本主义,是人类进化过程 中关键的一步。对于经由众多个人努力的积累而达到的进步来说,自由是必需的。自由也是 使所有个人都与社会发展保持协调的必要手段。斯宾塞坚持认为,国家只需要关心外部事务 ;至于内部事务,则无须对人们的生活和活动进行控制。不需要通过国家来控制卫生医疗、 教育以及对穷人救济等,而今天人们则认为国家理所应当做这些事。举例说,比如一个人想 成为一名医生或者教师,那么他就可以自由地去做这些事,而且只要他能使人们为他提供的 服务支付报酬,他就是成功的。如果他并不擅长所从事的职业,那么只需几个鲁莽顾客的驱 赶,就能使他失败。在这种情况下,国家所起到的对公众的最好维护,就是保护失败者,以 使他们摆脱由于自身的无能所带来的痛苦。\r<br>
<br> 斯宾塞的追随者们,特别是耶鲁大学的经济学家威廉·格莱汉姆·萨姆纳,倡导过类似的看 法。萨姆纳的哲学可以归纳为三个词:“根,贪婪或死亡。”他公开发出挑战,声称任何一 个人只要具有比他更强的执教能力,就可以取代他的位置。他对那些事业上失败的人丝毫不 屑于同情:懒惰者与无能者受到的是自然的惩罚,任何使挫折得以缓和的企图,都只会为软 弱的传播大开方便之门。工厂主们也吸收了斯宾塞的看法,或者至少宣称他们的行为依据了 他的哲学。安德鲁·卡内基自诩是斯宾塞的的信徒,同时,铁路大王詹姆斯·J·希尔和约 翰·D·洛克菲勒也用“适者生存”这个术语为毫无节制的竞争辨护。\r<br>
<br> 现在,已经有人对霍夫斯塔德所宣称的存在过广泛使用选择作类比的观点提出了质疑。甚至 萨姆纳也不赞同斯宾塞提出的自由的企业行为能够带来真正进步的乐观看法。尽管可以援引 一些例证,但是还是有人提出,就是在商业界内部,也只是有限地接受了“适者生存”的生 活信条(Wyllie, 1959; Bannister, 1970, 1979)。那些已成功地消除对手的人,或许要 用这种观点来为他们的无情辨护,但是大部分普通商人都了解自身的弱点,因此不敢苟同。 在商业界外部,明显的非达尔文社会进化论享有一定的声誉。\r<br>
<br> 即使我们承认斯宾塞的哲学博得了一定的支持,但是我们也还是要问,在多大程度上,自由 竞争就等于自然选择?事实上,二者之间的联系至多能算的上有些相似。经济竞争的根本目 的是建立垄断,而一旦到达这个目的以后,自然竞争的所有益处都不复存在。一个成功的人 会对他的追随者指手划脚,并进而左右社会,但是如果他没有更多的继承他品质的后代,那 么就不存在相应的生物学效应。在很多情况下,尽管富有会转化成政治影响,但是继承了财 富显然并不等于遗传了能力。实际上,A·R·华莱士为社会主义申辩时就采用了这种观点( Durant, 1979)。他提出,如果没有于贫富差别,丈夫们和妻子们将会按照自然的意图,根 据各自的生物学品性,来相互选择。\r<br>
<br> 把斯宾塞的社会哲学与其看作是自然选择的一种形式,不如看作是维多利亚时期对“自立” 精神信奉的表露,在萨缪尔·斯迈尔的书中(Smiles,1959),也可以找到不少这种观点的 子。这种观点后来又成了新教工作伦理的自然化,摩尔(Moore,1985a)指出,许多新教的 自由人士将斯宾塞的哲学看作是对他们传统道德观的拓展。自由竞争最重要的目的不是消灭 不适者,而且鼓励所有人通过自身的努力去改善自己。懒情被认为是比愚蠢更大的对进步的 障碍,对懒汉们的策略不是去消灭他们,而是迫使他们作出更多的努力。达到这个目的最好 的办法,就是阻止一切企图旨在缓和自然惩罚失败者所带来的痛苦的行动。斯宾塞承认自由 竞争的一个结果就是,强者把弱者强有力地“撞倒在一边”,当他于1884年写作《人与国家 》时,无疑他已相信,到处蔓延的社会主义正在任由恶劣的品性在社会中四处滋生。如果不 是国家的支持,不适应的人绝不可能繁衍到成为负担的程度。然而在斯宾塞的哲学中,真正 的进步起源于由于对失败和贫穷的害怕而产生的对个人能动性的激励。社会主义不仅允许不 适者的生存,而且还破坏了对社会发展极为重要的自主品质。对痛苦的恐惧教育着每一个人 去如何调整自己,以运适应新的经济形势,下一代人又直接人他们的父母那里学习到这一点 。这种政策看来不象社会达尔文主义,而更象社会拉马克主义,由此也可以看出斯宾塞在生 物学上对拉马克主义的偏爱。可见,那些赋予社会达尔文主义的东西,事实上应该属于斯宾 塞主义,与自然选择不存在什么类似性。\r<br>
<br> 到了19世纪末,斯宾塞的声望已经开始衰萎。他攻击许多国家正在风行的国家主义浪潮是一 种效率低下的军国主义;但是,后来证明国家主义比自由竞争个人主义更强有力。许多对征 服和殖民扩张抱有期望的人感觉到骄傲的震颤说明,存在着第二种水平的竞争,对于这种竞 争也可以称作社会达尔文主义。“适者生存”的信条不可避免地被用到了对民族斗争的期望 之中,每一个民族都确信自己经过证明是是最适应的民族。对未来战争的期望,导致了对国 家团结的渴望,这是与过去所重视的企业自由行为背道而驰。因此,虽然高唱的是达尔文主 义的高调,但是民族斗争的概念已经开始背离了生物学选择机制的根本特征——个体竞争。
<br>
<br> 沃尔特·白芝浩在他的著作《物理学与政治》(Bagehot,1872)中,着重强调了民族凝聚力 的重要性。为了刻意明显地把自然选择的基本原理用于社会,白芝浩指出,在整个历史进程 中,最强大的民族一直支配着他们弱小的邻居,而且就强大民族就对文明发展所作的贡献而 言,他们也确实是最适者。处于从属地位的民族,如果未被消灭的话,也是受着压制,并且 知道了征服者有种种优势。白芝浩显然背离了选择理论的真实精神,因为他坚决主张不断增 长的政府力量才是地步的主要原动力。白芝浩并没有倡导个人竞争,他赞赏任何有助于个人 从属于社会意志的东西,包括宗教。教堂与国家应为民族的强大而团结一致,思想自由则应 受到压制。有史以来,那些率先达到更高组织水平的民族成了征服者;这就意味着相同的因 素一定也左右着国家的竞争。\r<br>
<br> 在20世纪,仍然曾一度流行国家或种族竞争是人类进步核心的观点。导致优生学运动(见下 文)具有吸引力的观点基础是,白种人如果要想保持他们优越于其它种族的地位,一定要防 止他们自身出现生物学意义上的退化。这时一些考古人类学家试图提出,人类进化的化石计 录表明,发达的人一直在消灭着劣等的人(Bowler, 1986)。尼安德特人在欧洲的消失被看 作如同白种人消灭美洲和澳洲土著人一样的过程,只不过发生在更早的时期。直到1949年, 阿瑟·基思建立了一个人类进化的理论,按照这个理论,部落与种族的斗争是进化的主要推 动力。有意义的是,基思和其他倡导种族斗争的人,对于通过自然选择来解释高等种族的产 生不感兴趣。选择仅仅是被动的过程,其作用是淘汰那些在进步中落伍的的种族。斗争的概 念已经有了自身的意义,其作用与生物学上的达尔文理论毫无关系。\r<br>
<br> 达尔文主义在英语世界以外也起到了一定的影响,有时其影响是矛盾的。在FaGuo,生物学上 的达尔文主义影响不大,同时,那里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又很少强调个人斗争的概念(Clark, 1984)。在德国,意识形态背景不同的思想家们都接受了进化论,并愿意将自己称作达尔 文主义者(Kelly, 1982)。历史学家们极为关注军国主义形式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按照这 种形式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战争誉为强大民族施展权威的手段(Zmarzlik, 1972)。倡导最 适者统治的观点,并不仅仅是贵族军团对达尔文主义的曲解。相反,这种观点得到了德国权 威的达尔文主义者之一恩斯特·海克尔的鼓励(Gasman, 1971)。海克尔把进化变成了他的 近似宗教的哲学——一元论的基石,这种哲学的根本论点是精神与物质的统一(Holt, 1971 )。一个叫作“一元论者联盟”的组织把一元论传播到全德国。虽然海克尔对当时的德国是 靠军事而非中产阶级联合起来的感到沮丧,但是,他和他的追随者们很快就赞同要有一个强 大的中央政府。进化论使他们知道,有史以来进步都是依靠优越种族对近邻的控制取得的。 斗争必须继续下去,才能确保有不断的进步,而在下一个阶段,德国将以世界统治者的形式 出现。在一次大战期间,海克尔是一个狂热的国家主义者,他对德国最后的失败感到极度的 失望。“一元论者联盟”在接下来的纳粹意识形态出现过程中担当了角色,它们强调德国人 具有天生的优势,鼓吹他们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r<br>
<br> 海克尔坚持认为,一个民族要强大,就必须要统一和实行中央集权。这与斯宾塞所倡导的个 人主义腔调正好相反,在德国,人们讥讽斯宾塞的思想是可怜的英国商业主义的反映。一个 强大的民族不能容忍这种令国家四分五裂的内部争吵,而应该让所有人都团结在一起,遵循 统治者指引的目标。令人奇怪的是,海克尔像斯宾塞一样,在对物种与社会内部发展问题的 看法上,也是一个拉马克主义者。但是斯宾塞赞成从军国主义到资本主义的转变,而海克尔 则坚持民族竞争仍然是推动进步的更重要力量。因此,国家一定要提高所有公民的素质,将 他们铸造成奔向一个明确目标的群体。斯宾塞相信必须任由自然界的控制,因为人类不可能 控制进步的方向;海克尔则相信人类能够把握自身的能动性,并在他们自己对未来的展望, 建立起强有力的新民族。\r<br>
<br> 除却纯粹的通过斗争取得进步的概念,德国意识形态中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与选择的机制类似 。不可否认,达尔文承认国家的征服在人类进步过程中所起的作用。从生物学的起源看,纳 粹主义与斯宾塞主义是两种不同的达尔文主义与拉马克主义结合物。纳粹主义者吸收了德国 思想的其它方面,其中包括诸如像〖HTH〗民族性〖HTSS〗比周围的人强这样的种族情感, 对尼采的“超人” 概念的曲解,以及黑格尔的唯心主义国家哲学。公民服从于国家,以及伟大领袖的抱负代表 了国家目标这样的信念,显然是唯心主义的特征,而不是达尔文主义的特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