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 签证的乐与怒

dulidiyijun

中国人，不管是在国内的还是海外的，随着国力的增强，自信心也不断地增强，这种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在北京奥运期间无疑到了一个高点。而之后蔓延全球的金融危机，对中国的影响也相对地小，中国人第一次有机会俯视经济滑坡，失业率高企的欧美，不免自信心爆棚，坊间，各种自居大国的类似《中国不高兴》的书也开始热卖。但回到日常生活，这种状况，有点类似于阿Q的精神胜利，并没有给大家带来更多的方便。作为一个中国人，跟外国政府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唯一的交道，是向他们申请签证，而中国公民申请外国签证，从来都是个麻烦事；我作为一个在外资企业工作的旅行爱好者，一个因公因私都要常常出境的中国人，以我十几年来的经验，签证的麻烦，并没有随着中国GDP的增长而有任何的减少。而签证的过程，却因为结果的不可预计和不可操控性，可以是大喜或大悲，而结果出来之后又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这无比的戏剧性，像一场充满了乐与怒的行为艺术。

在意大利的邮轮公司工作，申根签证总是办一年多次，办得多了不免有点掉以轻心，上周收到总部的邀请函去参加双船下水的庆典，算了算日子，才惊觉刨除端午节的假期，离出发的的日子只有四个工作日了，于是花了一个下午，把表格，公司证明，邀请函，照片信用卡等一应资料迅速备齐，同时发了Email给领事馆的熟人，像往常一样，她并没有保证原来十个工作日的事情可以在三天内搞定，只是让我们赶快把签证资料送过去。第二天一早，我兴师动众地请我的两个女同事去意大利签证处送资料，一个长得温婉动人，可以动之以情，另一个能言善辩，可以晓之以理。并嘱咐如拿不到三日内可出签证的答复，一定要速速通报，以便再想办法。于是我照常开会，心里七上八下地等消息。十一点，能言的同事发短信给我，说没什么问题，她们正在回来的路上，我松了一口气，十一点半，两人回来，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我，一看，竟然是已经签好了的护照，原来在两人的催促下，意大利人索性当场盖了签证戳。唯一的小问题，是两人都以为对方带了签证费，两人凑了半天，才把签证费凑齐，要不，意大利人少有的一次超高效要毁在中国人的小马虎手里了。

回想起三年前，在进入这间意大利公司前夕，也是在意大利领事馆办申根签证，资料交齐，去面试的时候，一个意大利女签证官看了我的名片，说你有公司的工作证明吗？我说不是按要求有名片就行吗？她瘪瘪嘴说，你们中国人，在街上花二十块一个小时就可以印出任何名片，我说好，于是要了隔壁公司的传真号，五分钟后，公司派遣函递到她手上；这个面无表情的女人仔细看了这纸传真后，又提出了新的要求，要公司的营业执照复印件，我用同样的方法，五分钟后，她拿到了传真。接着，在认真研究了一番我所填的表格后，她提出了新的问题：“你说你未婚没小孩，有证明吗？”我愣了一下，说：“我无法证明，但为什么要证明这个？”这位天才的女士解释说：“像你这样的年龄，如果在中国结了婚，有小孩的话，非法移民意大利的可能性会小一些。”我没好气地说：“我要假装成未婚无孩来使自己更有可能拿不到签证吗？你的逻辑在哪里？”她想了想，说，你回去等消息吧。一周后，不知是不是因为签证官小小的歉疚，我顺利拿到了签证。

办美国签证更是有趣，在美国公司工作的十多年间，去美国出差上学的机会若干，虽然工作的公司都是美国商会成员，加上世界五百强的美资企业的头衔，办签证一直较容易，但面试和等候是肯定少不了的，于是十多年来，从广州沙面到上海梅陇镇，每次签证，从冬冷




夏热的户外长队算起，长则四五小时，短也要两三小时，由于不能带手机和无关资料，令无所事事的我在等候时唯一的消遣是猜测每个人的职业，经历，去美国的原因，见过去探孩子的老头老太太被拒签后相扶离去；去奔丧的老头把十几年来和妻子的照片带到签证处给他们看；还有大量的留学生，签之前聚成一堆叽叽喳喳，签到了竟然会旁若无人的唱起歌来，当然是Hip hop不是“星条旗永不落”。还有一次，一个被拒签的中年男人大吵大闹不肯离开，继而对前来制止的保安大打出手，血溅当场。

我的美国签证却总是很顺利，面试时往往问问去几天，干什么就顺利过关，有一次，看到我填在表里的上司的名字，他签证官好奇地问“So your boss is Jacky Chan（你老板叫Jacky Chan）？”我说: 是，你认识他？他说，不，我认识演员Jacky Chan（成龙）。而吊诡的是，我唯一的一次被美国拒签，是在去年年底，在我嫁了一个美国人之后一年，当女签证官说“我今天不能给你签证的时候.”，我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很天真地问她何时能签？在她给了又一个否定的答复后，我问为什么，这个面无表情的女士（好像他们总是面无表情的），递过一张打印的纸，一张对于拒签者的标准书面回答，从容地说，我无需给你解释。

回到公司，我出离愤怒，一边取消行程，一边四处倾诉。我的一个德国同事，跑来我办公室安慰我说，她和她先生也要改变圣诞的行程，同样是因为她先生被他们计划要去的俄罗斯拒签了，而拒签的理由竟然是：“这本护照太旧太脏，我们不能把代表俄罗斯国家的签证盖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