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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霸王”不太冷 - 林正杰 (mangazine|名牌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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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1 03:30:2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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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杰在台灣政論節目公開毆打金恆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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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載於 《mangazine|名牌》雜誌 , 三月




林正杰:這個“小霸王”不太冷

文|嚴曉霖
圖|楊子



玫瑰可以戰勝警棍
人民可以戰勝專制
街頭是什麼?街頭就是人民!



這位臺灣政壇叱吒多年的大哥,從來都不理會假道學們哼哼唧唧的那一套。翻一翻他當年的“革命家史”,這種率直與激越的性情一以貫之。



“別人叫我‘街頭小霸王’,並不是說我就崇尚暴力。以前我們搞街頭運動,手裡拿的是玫瑰花,把花插在員警的鐵絲網上,強調和平。”


如果以顏色來劃分,林正杰度過了“藍色的少年”和“綠色的青年”,無黨派、無公職、一介布衣的“中國紅”則是他現在認可的狀態。


“2011年1月1日淩晨1時,臺灣舉行了一場手機簡訊公民投票。中央選委會發出簡訊選票到公民的手機,公民以簡訊回復,海外公民也可投票。

這一場公投是由立法院發動的,投票率達到90%,以99%同意通過了中華民國新憲法。
這部憲法的內容只有138個字,連標點符號在內。而且幾乎大街小巷每一個都會“唱”憲法的內文,沒錯,用唱的:

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是謂大同。”

《禮運大同篇》成為兩岸的共同憲法,刻有此“大同憲法”的石碑屏風重返聯合國大廈,舊憲法貼在立法院圖書館的牆壁上製作成黑底白字的瓷磚裝置藝術;所有政府資料和公文完全開放上網,各種身份和階層的公民完全實名和平等,通過“

公民論壇”這個“司令台”發表政見和自由辯論,立法院的八個委員會改造成八個政策討論區,召委變成斑竹;立法院從臺北搬到台中霧峰省議會舊址,原行政院中部辦公室及各政府廳舍改造成亞洲最大的圖書館群對所有公民和外國人開放,舊立法院變成“總統府”,凱道的“總統府”規劃成臺灣歷史博物館;大麻樹成為“國會”特區的“區樹”、安全島和路數,吸引若干國際人士來臺灣long stay……2011年10月10日,兩岸領導人會面。




不要訝異,別忙懷疑。民國一百年確實近了,但這只是小說。

2008年臺灣“大選”剛落幕,馬“總統”初入職,閒散於江湖多年的臺灣前“立委”、“黨外”前進系領袖、與陳水扁和謝長廷並稱“黨外三劍客”的民進黨元老林正杰,呆在家裡花了一個禮拜時間寫了一部不打算出版,只掛在網路上的小說——《民國一百年》,想要“表達一點期待”。



“我是特意打他的”

自2001年底從新竹市副市長任上卸職,林正杰便淡出了政壇。再次進入公眾視野,是2006年紅衫軍倒扁運動時出任副總指揮,上現場直播的民視政論節目《頭家來開講》時對同為節目嘉賓、“挺扁”的《當代》雜誌的總編輯金恒煒先起口角爾後拳腳相加,島內一片譁然,關於“暴力”正當性的討論一時火熱。“我是特意打他的,一場戰爭之前一定要斬一個將祭旗。

大家都很開心,都說打得好。”因為這個事,林正杰被法院判賠一百萬新臺幣的精神慰撫金,已經到了二審,但他可沒有半點懊惱:“金恒煒是我最不喜歡的一個人,他父親以前在日本政府裡當翻譯專門出賣中國人,他在臺灣雖然是外省人但是特別扭曲,是個專門批鬥統派人士的文化打手。”

網路上更有好事者將該事件的原聲配上了2006年德國世界盃決賽上齊達內“驚天一頂”的畫面,末了“導播,導播,導播,導播,現在進廣告”的笑果頗有異曲同工之妙。這位臺灣政壇叱吒多年的大哥,從來都不理會假道學們哼哼唧唧的那一套。翻一翻他當年的“革命家史”,這種率直與激越的性情一以貫之。憤怒也好,豪邁也好,這種火爆的方式與面孔,透過媒體報導和評論對他間接形成的這種印象,與眼前語速不急不徐細細道來、神色平和中略帶笑意的這一位,和小說和博客文章中細膩溫柔著談人生、憶友人的那一個,有些接不上縫。



“霸王”出少年

林正杰有個草莽氣十足的外號,“街頭小霸王”,得自他1986年在臺灣發動的持續24天的“街頭狂飆”。時任臺北市議員的他,因質詢國民黨市議員胡益壽向市銀超貸上億元被控誹謗,法院罔顧“議員免責權”判處罪名成立。是時正是民進黨組黨前夕的關鍵當口,林正杰“放棄上訴,選擇坐牢”,利用一審後的上訴期進行街頭示*和群眾演講,舉著“和平、奮鬥、救民主”的布條抗議司法不公。這次“全島長征”從臺北搞到高雄,從幾十個人滾動到了幾百人,最多時有將近兩萬人在街頭與員警對峙。沒有有效的媒體可用,更不能登廣告,靠的只是民間的口耳相傳。

官司判決的當天,他用黑帶子綁了一個鐘,突破警力沖到“總統府”摔了進去,寓意給司法送“鐘”;在桃園縣中壢市,他和當時的妻子、參與“原住民運動”的民謠歌手楊祖珺跳上警車,抓員警當“戰俘”,抗議國民黨動用軍警鎮壓遊行;入獄前夕,他寫下聲明:“街頭的熱情與歡笑,給了我們更大的熱情與信心,民心不死,國家就會有希望。街頭是什麼,街頭就是人民……”;入獄前夜,金華國中告別市民遊行上,他對著喇叭呼喊:“坐牢算什麼,我們骨頭硬!臺灣要民主,黨外要和平。玫瑰可以戰勝警棍,人民可以戰勝專制!”;

入獄當天,林正杰由江鵬堅與多位黨外人士及數百名民眾陪同,從和平東路三段遊行到博愛路臺北地方法院“接受法院逮捕”。雙方在法院僵持了七、八個小時,檢察官不敢出面“領犯人”,要求林“報到入獄”,而打著“歡送林正杰入獄考察”標語的一方則堅持要求檢察長派人逮捕犯人。“各位員警先生,一個通緝犯乖乖地來到法院自首,卻沒有人敢來抓他,你們有沒有見過這種事情啊?”人群中一片哄笑鼓掌聲……

那是一個充滿政治熱情的年代。“美麗島”事件時因服兵役逃過一劫的他,退伍後被黨外零散的倖存者們迎接回來委以傳承“香火”的重任,被稱作“黨外的長子”。二十多歲的他擅長組織和運籌調度,選舉、文字、組織三條戰線,南投、臺北兩個“戰場”,黨外編輯作家聯誼會(編聯會)和公共政策研究會(公政會)兩股力量,民進黨組黨的大框架起初是由他搭起,民進黨“綠營”的稱謂也是由他設計傳單時套印綠色而來。1986年9月那一個月的街頭運動,為民進黨的組黨起到了催生和臨門一腳的作用。他入獄的第二天,也就是9月28日,民進黨成立。那一年,他不過34歲。

出生在1950年代的林正杰,與那一輩的許多進步青年一樣,初中開始讀李敖的文章,看《文星》雜誌、《自由中國》等進步刊物,從梁啟超、胡適、魯迅一代的著述啟蒙,國家主義的種子自少年時期種下,“從小開始,好像就是要為國家民族做事情,政治和民生的關照很強。”高中時做學會會長,參加了保釣,當立法委員的時候又二度保釣;

就讀東海大學政治系時,一方面深受主張民主自由法治的中國學者的影響,同時在參與過美國1960年代學生運動、奉行自由主義的外教的引導下接觸到了大量其中的理念、歌曲和故事,從老嬉皮文化和全世界年輕人對“love and peace”的捍衛和呐喊中汲取了大量的精神養料;在政治大學讀研究所時,認識了當時在政大做圖書館管理員的現任高雄市市長陳菊,讀到了許多的禁書、禁報,開始與黨外人士來往,終於自己走上了民主運動的道路。

“別人叫我‘街頭小霸王’,並不是說我就崇尚暴力。以前我們搞街頭運動,手裡拿的是玫瑰花,把花插在員警的鐵絲網上,強調和平。”這種方式,是林正杰從美國六十年代和平運動中學到的靈感。他很注重收集相關資料,“我覺得我們是很幸運的,能夠和全世界的年輕人一起‘****’,他們是我們的學習物件。”


處江湖之遠

在衝撞和溫和之間迂回,將對民眾情緒的揚抑控制在可控範圍以內,在錯綜複雜的矛盾中拿捏出輕重緩急,適時放浪形骸推波助瀾,在大是非前有所不為,當公私利害相左時有所割捨,這其中分寸和節奏的掌控、方式和策略的選擇、理智與情感的調和,是一種藝術。

政客或許會戴上面具、懷揣目的做虛偽表演,但政治的本質,回歸到民生層面上來,斷然不能夠只是冰冷而堅硬的,必定是帶著體溫的。一切的世相與人心在其中都有投射,而且因為放大,從而更加極致。投身其中的人,若不肯隨波逐流,不甘為窠臼所困,希冀踐行理想,需要智慧,更要有大浪漫。

出身國民黨軍眷家庭的林正杰,自言是一個“藍色的少年”、“綠色的青年”和“紅色的中年”。民主自由的理念使之與自小耳濡目染的党國思想分了家,統獨的分歧則將“黨外”時期的私交消解得只剩公仇。自1991年因不滿民進黨通過“台獨”黨綱而退黨明志,他便沒有了黨派的束縛。

“沒有了任何黨派利益的考量,可以講一些真心話。”他說。紅衫軍嗆扁不了了之,“紅花雨”運動收尾收得潦草,外界評論說其激進的方式與施明德理念不合而終於分道揚鑣,他則表示自己首先肯定這場運動,也肯定施明德的構建,只是“大規模的社會運動之後需要有一個沉澱的過程,組織民眾的過程,將散兵游勇擰成一股有用的社會力量。”於是他組織紅衫軍裡的志願工作者成立了“紅衫軍自主公民協會”,每週都開讀書會,利用網路論壇來討論問題和組織活動。“臺灣社會要進一步往前走,需要非政府組織的力量,所以這個火種我還是保留著。”

如果以顏色來言說,林正杰認為這種無黨派、無公職、一介布衣的“中國紅”是他現在認可的身份。對任何黨派可以友善,也可以冷拒,這是當布衣的優勢。任何一個當政者如果需要他以一個公民的身份去協助他們,只要理念相合,他都願意。而且紅色從某種意義上講,也表示心系祖國,對堅持“統一”政見的他是為一種回歸。

如今在上海開辦旅行社網站行銷公司經商的他,時常在大陸自駕車旅行。天南海北、城市農村,對整個中國有了更加真切和立體的觀察。為硬體建設的宏大與迅速而興奮,也為軟體政策對老百姓的不夠友善和體貼而憂心。看到光也看到影,對比臺灣的經驗教訓,他對如何解決這些成長中的陰影問題有著自己的思考和見解,有些寫成了文章貼在自己的論壇和博客上,有些埋在心裡。

從環境污染到婦女權益,從食品安全到計程車司機罷工,從臺灣到大陸,這種對多元議題的關注和求解,是他自“黨外”運動時期就一直延續的。臺灣著名的原住民運動便是在他手上起的頭,胡德夫和他的前妻楊祖珺都屬於他所在的“前進”系統;美濃反水庫,他也在“立法院”全力配合。

2003年,江蘇常熟的副市長找他規劃一個體現“無線城市”理念的軟體園區,他只象徵性地收了1塊錢人民幣便答應了,但後來由於審批問題而告停。他很看重軟體產業的價值,認為全國需要很多電子化管理的軟體園區,一個國家的文化力量在將來就是要靠軟體的內容來體現。事隔多年,他的這個夢還在,還在等待機會。

除了四處行走,他也常在網路上衝浪。一個人在論壇發帖回帖,一個人半夜不睡覺下圍棋打麻將,有時候也一個人自斟自飲。林正杰說這是他喜歡的生活形態,自由自在,生活品質與他的“同班同學”(在同一個年代一起搞政治)如馬英九、陳水扁、謝長廷們相比要高很多。只是不知道曾經在街頭淋漓揮灑、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他今日不再“當家”,會否偶爾感覺寂寞。



做一個一無所有的天下人,我已不再憤怒


從前我聽《一無所有》,說我要當一個“一無所有的天下人”,也就是我現在的狀態:無官無職,過著中產階級水準的生活,但是有很大的自由度,可以在全中國四處行走。反觀我的“同班同學”們還陷在島內政治的各種窠臼裡,還在被老百姓嗆聲,說不清是誰比較幸運了。


現在是一個民智已開的年代,老百姓不需要像過去見到大人低頭下跪那麼卑微,但是也不需要這麼憤怒。何不脫離這一套儀式,從“卑”和“亢”的兩極走向一種中間的友善的對話關係。這是一種政治文化的改變。


這個社會必須要在心靈上解放一次,讓大家重新放鬆、快樂起來。現在中國最大、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我認為就是恢復人與人之間的友善。



人類要善用工具來管理自己

mangazine·名牌:你寫作的這部小說《民國一百年》,有些情節看起來似乎有些誇張:比如用手機短信進行“修憲”公投,確定《禮運大同篇》為臺灣新“憲法”,所有官員、立委、學者、公民以真實姓名在“公民論壇”對公共政策暢所欲言,所有的政府檔案、財政預決算、法律法規的制定和廢止全部電子化公開透明。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您是想通過這部小說來描繪一幅您理想中的大同世界的景象?

林正杰:對,而且其中也有我的一些政治觀念的表述。我參與政治活動這麼多年,得出的經驗是,一個國家的治理要善用好的工具。那些企業巫師整天嚷嚷的組織管理理論,說到底道理很簡單,就是人類要善用工具來管理自己。超女可以用手機短信來選拔,廈門PX廠的抗議活動可以用手機短信來通知,政府要取得民意為什麼就不能使用這種先進而且便宜的工具,一定要通過原始和無效的方法?大陸和臺灣的“憲法”都是一百幾十條的,很複雜,沒有人會去看。

而憲法代表著一個國家的基本價值觀,其實需要非常精簡,老嫗能解。那麼讓我們想一想,在中國的歷史裡面,有什麼是我們兩岸共通的、最終極的政治理想?就是這個《禮運大同篇》。它不像《桃花源記》那樣富於故事性,就是一個綱領,在臺灣每個人都會唱,大陸人應該也會吧。

mangazine·名牌:民國一百年,2011年已經很近了。小說裡的這些可以說夢想吧,可能實現麼?


林正杰:我覺得這是一個心態問題。“中華民國”可以看作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縮寫,人民的、民主的、共和的,三層含義都在裡面了。這樣就可以認為清朝末年之後中國是一個國家,只發生過政黨政權的更替,在法理上有一個延續,而且台獨也沒有了著力點。如果共產黨照顧大陸老百姓的衣食住行很好,老百姓有權利,民主有提升,那麼臺灣人一看也會覺得共產黨不錯。真正重要的還是你的執政方式。當然,現實世界中難免有各種儀式性的無聊,很難走向理想,所以我選擇小說這種體裁來處理。

mangazine·名牌:從你的小說,還有你的“紅衫軍聯絡網”來看,你非常注重網路的作用,而且是當作重要的聯絡工具和交流平臺在使用。但是網路在對民意傳達、公民意識的普及起到積極作用的同時,也有其混亂和盲從的弊端,無論是論壇還是博客這類個人媒體。臺灣在這方面發展得怎麼樣,有無一些可分享的經驗?

林正杰:這是由於網路的匿名性,好處是大家可以自由表達,另一方面就是不負責任了。因為不用實名,大家都以為網上那一個ID不是自己,所以不會把太好的東西提煉出來認真寫些東西貼到網上去。臺灣的論壇也是這樣,大家取一個筆名,罵幾句“三字經”,隨意寫幾句話,看起來很自由,實際上是不提供養料的,沒有個人的沉澱在裡頭。前陣子國內在討論網路實名制,從憤青的眼光來看,這是政府要鉗制我的言論,所以要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對此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我認為可以在一些像樣的論壇裡採用實名制,鼓勵大家寫出代表自己真實身份的好文章來,特別是關於各種公共政策的討論。談問題未必一開始就要尖銳,可以從老百姓的食衣住行這些與生活貼近的話題開始。這樣一方面政府可以更加真實地瞭解民間的意見;另一方面,各種具有政策專長的人也容易冒出頭來,方便政府將來拔擢人才。在網路工具中,假使牽涉到公共議題,我認為寧用論壇,不用博客。個人的表達可以走向博客網站,但是論壇更容易形成對話,更開放。

網路時代並不是有些人想像中的,一個宅男關在家裡自己打電腦,而是將單個的人聚集成一個一個的部落,志同道合的人會慢慢形成社群,討論問題,組織活動。現在有各種套裝軟體,租一個伺服器一年幾千塊錢人民幣,網路是最便宜的治理工具。像我們紅衫軍的論壇,一篇文章,很短的時間裡就可以有幾千個人在裡面討論,而幾千個人開會需要多大的空間啊!

以前我們沒有這種工具,現在有了。老百姓要陳情、請願、維權,今天從技術上來講完全不需要去天安門遊行、到上訪辦上訪。政府通過一個分案的程式就可以將全國各地發過來的案子分給適當的單位去好好處理,既解決民怨,又能提高行政效率,節省公共資源。這個世界更複雜了,人的互動更頻繁了,那麼我們就要用這個時代的工具來管理我們的國家。

我們中國這麼大,如果善用網路工具的話,甲地的經驗或教訓就很容易被乙地參考到,一個悲劇或者不恰當的政策就不容易重複發生或者長期不被改正。只是可能越有權力的人越不使用網路,古代人在治理現代社會,這就比較頭疼。


燃眉之急是恢復人與人之間的友善

mangazine·名牌:但是網路上關於公共政策的言論,抱怨、批評甚至咒駡占到相當比例。而且如你所說,許多並不是言之有物,而是成了一種風氣或者說慣性。如果通過論壇來開言路,如何促使大家進行理性和有效的溝通呢?

林正杰:我覺得老百姓和政府之間有一種誤解,把官員當作權威,有逆反心理。其實這也是一種儀式,長期習慣了這種態度,就定型了。憤青憤青,為什麼一定要憤怒呢?你跟他平起平坐,很成熟地討論問題,未必他就聽不進去。我記得“八九”的時候,李鵬接見學生,學生講話很不客氣。

你說你沒有權力,可是當你有機會與掌權者對話的時候,你表現出來的態度是憤怒而不是從容。這種權力關係是不正常的。我希望看到有一天,老百姓面對政府的時候是不卑不亢的,卑微和憤怒都太極端了。近年來國內發生很多起群體性事件,我很感慨。為什麼老百姓只能感覺卑微,被欺壓,有冤無處伸,爾後就發展到最原始的反抗,在這兩個極端之間暴起暴落?

這是一種典型的儀式性的抗爭,好像老百姓要表達意見就非要表現憤怒不可,就非要舉白布條不可。為什麼不能用一種合理的方式?現在是一個民智已開的年代,老百姓不需要像過去見到大人低頭下跪那麼卑微,但是也不需要這麼憤怒。動不動把警察局燒了,把縣政府燒了,這無助於解決問題,而且等於給了政府不持續開放的理由。

何不脫離這一套儀式,從“卑”和“亢”的兩極走向一種中間的友善的對話關係。這是一種政治文化的改變。我一直希望,中國的民主政治能夠兵不血刃地達成。在現在這個時代,大家應該用文明的方式來處理國家管理的問題,而不需要對抗、犧牲,向全世界投訴。

mangazine·名牌:長期壓抑,不表達,這可能是原因之一。而且是不是也與我們的傳統有關?儒家文化在公共治理領域向來是指令性的。

林正杰:所以壓抑之後的表達不見得是很合理的。我看到不少好官員,他們不被理解,被人咒駡,內心不平,工作也不快樂。人長期吸收這種負面能量,自己不快樂就會把他的不快樂表達出來,整個中國就變成一個不友善的社會,到處人跟人的互動都疙疙瘩瘩的。

這個社會必須要在心靈上解放一次,讓大家重新放鬆、快樂起來。現在中國最大、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我認為就是恢復人與人之間的友善。
越是意見不同的人越需要談,越需要在一種友善的氣氛裡大家放輕鬆,個人之間、民眾與政府之間、政黨之間都是如此。在目前的政治裡,大家太緊張,好像你扮演一個角色就一定要定型化。

一個公安,他在家裡也是一個慈父啊,也會幫忙洗菜燒菜,為什麼面對老百姓就要戴上一副臉譜?海基會和海協會見面,非要兩條長桌子對坐著對峙,所有人穿西裝打領帶劍拔弩張,講一些不是很友善的話。而這些人私底下吃飯的時候,哥啊弟啊的喝酒都很親熱。其實兩岸的很多問題,都是可以在茶桌上泡茶、聊天解決的。不妨大家都放輕鬆,所有人都走向人性化,放輕鬆,先做一個人再去扮演一個角色,很多事情都會好處理。

mangazine·名牌:你的紅衫軍論壇對話的效果怎麼樣?

林正杰:相當不錯。我們隨時線上的有數十到上百人,多的時候幾百人同時線上也是有的。一天24小時,時刻都有一堆人在“客廳”裡聊天,這是現實世界裡不容易達成的。我的助理就是網管,一年伺服器的租金才7000塊新臺幣,很便宜,但可以討論很多問題。“紅衫軍自主公民協會”,當初300多個紅衫軍的義工組成的小團體,基本上就是一個E-community,論壇就是我們的辦公樓。可見一個政府如果有心要改革,在技術層面一點也不存在問題。


我要做一個一無所有的天下人

mangazine·名牌:你現在主張的方式,非常溫和了。“街頭小霸王”一直是這樣的嗎?


林正杰:年輕的時候嘛,免不了當憤青的。我現在的情緒裡面已經沒有了憤怒這個元素。暴力的、非暴力的方式我都不排斥。如果一個官員坑害百姓,槍斃他也是暴力啊。像陳水扁我就主張槍斃他的,不止是關他。貪污應該關起來,挑撥族群就應該槍斃。我今天可以很冷靜地槍斃陳水扁而不需要帶一點憤怒。

mangazine·名牌:除了時間的打磨,是不是也與你信佛有關?


林正杰:我老家在福建漳州東山島,從小就是佛教家庭。中國人佛道不分,拜觀音,也拜關帝。我4歲的時候父親就被國民黨派去大陸做情報工作,先是在廣州被審訊了8年,後來又流放到青海,回到臺灣時我已經30歲了。其間音訊全無,所有人都說他陣亡了,但我母親一直堅信父親還活著,她有佛教的信仰這個精神依託。宗教這個東西,對庶民是一種安定的力量。早期的佛教是修行帶動人的開悟的,瞭解人世間各種痛苦的來源,去除掉貪、嗔、癡這三毒。嗔,也就是憤怒,便是其中一種。

我對很多宗教都好奇,曾經去到南懷瑾的禪寺裡閉關打坐,皈依過淨土宗的師傅,也修過密宗的大手印;也曾經跟一個老修女讀了三年的《聖經》,還自己把《莊子》從文言到白話翻譯了一遍。我在監獄裡每天就是讀老子的東西,比較喜歡道家的態度。對宗教不要迷信,最好是一個人有宗教性而沒有既有的宗教的標籤。其實我們仔細分析一下各種宗教的成分,大部分都是在講社會倫理,臺灣的星雲大師、惟覺法師他們講的都是儒家的倫理觀念。倫理觀念就宗教的高度上講還不夠高,宗教到最後是能讓人覺悟的。開你的智慧,讓你看清很多事情,不被世俗的框框所束縛,能夠有更接近真理的想法。但我自己也曾經迷信。

mangazine·名牌:你年輕的時候是挺風流倜儻的人物吧?讀過這麼多文史類的東西,寫作、辦刊、搞運動……


林正杰:我從小喜歡繪畫和雕刻,在監獄裡還自己用肥皂雕刻鎮暴部隊,拿警棍的各種造型好像兵馬俑一樣。但是我年輕時一門心思都在搞運動,並不是文藝青年,不是很喜歡風花雪月。我當時的太太也是搞運動的,她叫楊祖珺,是與羅大佑一個時代的民歌手,她自己做歌、唱歌,同時也有很多的社會參與。以前臺灣的原住民很受剝削,女孩子小學畢業就被賣去當娼妓了。楊祖珺、胡德夫他們當時為了拯救這些原住民小女孩,辦演唱會。她一直都跟著我搞運動的。後來因為我有外遇,我們離婚了。我對她是有感情的,我們一直都有共同理想,彼此是善意的。

mangazine·名牌:紅衫軍運動之後,你是更加淡出政壇了。這種自由人的生活,感覺如何?

林正杰:從前我聽《一無所有》,說我要當一個“一無所有的天下人”,也就是我現在的狀態。退到江湖裡當了布衣,無官無職,生活呢,也就是一個中產階級的水準。可是我有很大的自由度,可以在全中國到處旅行,看到這個國家崛起的過程。反觀我的“同班同學”們,他們還在被老百姓嗆聲,我覺得他們挺可憐的,基本功沒做好,不懂得從政治這個行當裡的框框裡跳出來,把自己的腦筋弄活,把自己弄輕鬆,做一點真正解決老百姓問題的事情。說不清誰比較幸運了。

mangazine·名牌:你的兒子正是二十多歲青春年少,他對你追求的東西是否有承襲?你對年輕人的教育怎麼看?


林正杰:他三四歲的時候我和他的媽媽就帶著他上街頭的,從小看過很多這種場面。紅衫軍倒扁的時候他也帶了一群朋友去參與,後來被員警抬走了。他剛當完兵回來,還不清楚自己想做什麼。在大學裡讀的是企業管理,我看他不大喜歡,對電影更感興趣。我對孩子的教育是比較放任的,以後的年輕人,根本不用擔心他們的教育問題,他們維琪百寇里能檢索的東西已經比我們學得多得多了。他們現在日子比較好過,確實也不需要每一代人都爭取民主自由,每一代人都爭取國家地位。假使這個東西已經變成了生活的現實你就不會常常去提它了嘛。我希望我們的下一代談藝術談舞蹈,過上好日子,不要再去抗爭很多事情了。

mangazine·名牌:你覺得自己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嗎?

林正杰:當然,我是一個非常上道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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