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小夏博客文章--二十一世纪美国的绿领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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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零年四月二十二日，是美国的第一个“地球日”。这天，两千万的美国人——包括两千所大学和一万所中学的学生——参加了各种环保教育活动。纽约曼哈顿著名的第五大道聚集了大约十万群众，音乐会、讲座等等活动进行了整整一天，所有车辆都只好绕道行驶。就连大学中的反越战示*也中止了一天，让位给环保教育。
　　 这是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群众性活动。哈佛大学的生物学家乔治•沃尔德发出了震动了每个人的世界末日预言：“除非我们立即采取行动，人类文明将在十五至三十年之中结束。”《纽约时报》当天的社论说：“人类必须停止污染、保护资源，不仅是为了改善生存，更是为了防止人类环境无可忍受的恶化甚至可能的毁灭。”《财富》的结论相对比较乐观：“如果说污染是富裕的兄弟，对污染的关注便是富裕的孩子。”
　　 这次地球日的活动，标志着美国国内大规模的草根性环境保护运动的开端。从那以后，美国政府与民间在环保方面投入了大量资源。仅仅是清洁空气一项，政府与私人机构每年投入的资金就超过四百亿美元。在地球日之后成立的环保总署，也已经成为美国政府最庞大的机构之一。相应之下，与环保相关的就业机会也在快速地增加。从高端的立法执法和工程技术到普通的农业、制造业、服务业，环境生态方面的职业范围不断扩大，“绿色就业”成为美国人憧憬的个人事业前程。相对于“白领”和“蓝领”的新名词——“绿领”——的出现，形象地展现了这类行业在美国经济和社会生活中的重要性。
　　 “绿领”指的是以环保为主题的制造与服务行业，比如再生能源和节能技术的发展和应用、污染物处理、健康生物工程等等。有人认为，“绿领”职业在美国已经成为第五大就业市场。
　　白领和绿领
　　 第一个地球日之后不久，美国政府就开始将环保从社会理念、社会运动落实为政府的立法和政策。一九七零年七月，尼克松政府成立了国家环保总署（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负责推动环保立法、建立规章制度、监察环境、进行有关的教育与科研。可以说，大批专业从事环保的工作机会，最先是政府创造的。
　　 在过去的三十多年里，环保总署发展成为美国政府中最大的法规制定机构，推出了一系列清洁空气和水源、废气排放和污染标准的立法和法规，并开展了多项鼓励节能以及环境科学研究的计划。目前，环保总署在华盛顿就雇佣了一万七千多名全职雇员，年度财政预算七十二亿美元。雇员中大约一半人是工程师、科学家以及其他科学技术的专业人士，另外一半是法律、财政、行政方面的人员。另外，环保总署在全国各地还有十个分部以及二十七个实验室。
　　 虽然建立环保总署的是共和党的尼克松政府，但是在最初的十多年里面，它的存在一直受到美国企业界的挑战。在企业界的眼中，环保总署是典型的自由派产物，代表了政府对经济的过度干预。里根总统在一九八一年上台之后，不但大大地减少了环保总署的经费，甚至一度试图取消整个机构。不过，鉴于外界压力太大，白宫终于放弃了这种做法。
　　 大批政府立法和规章制度的出台，迫使企业界和社会都不得不积极地应对。最早发展出来的环保专业，大概是环保律师，这体现了典型的美国制度和思维方式。环保总署雇用了不少律师去制定法律，民间的环境律师便开始根据法律去代理受害者向有关公司进行索赔，最后企业也不得不雇用环保律师来应付法律诉讼并解释不断更新的法律。环保法自九十年代以来成为最热门的法律专业之一。如今美国的专业环保律师已经超过了一万五千人。在未来十年里面，环保律师的人数还将增加大概百分之二十。根据资历，环保律师的工资从七万五千美元到五十五万美元一年。如果能够赢得大规模诉讼与高额赔偿，其收入更是难以估量。
　　 如果说，在环保总署成立的头二十年里，企业界对环保立法还基本上是在被动应付的话，那么从九十年代开始，主动地推行绿色经济就成了企业界的潮流。农业中的绿色食品、工业中的再生能源、建筑业中的房屋改造、服务业中的环保教育等等，都成为近年来最热门的行业之一。同时，环境工程师也就成了人数增长最快的职业之一。美国劳工部的统计资料指出，在未来十年内，环境工程师的人数将增加三分之一。他们目前的工资在五万五千至八万八千美元之间，而且随着需求的增加，还将以超过平均值的速度增长。
　　 除了环保律师和环境工程师之外，从事环保的科学和教育界人士的数目也在增加。环保课程是大学中最受欢迎的课程之一。在各行各业的白领工作中，环保已经成了必不可少的基本知识。
　　蓝领变绿领
　　进入二十一世纪，环保已经不再是一个限于上层阶级和中产阶级的话题，绿色就业也不再仅仅是白领阶级的选择。在全球变暖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的同时，蓝领阶层的绿色就业也被提上了日程。
　　美国的蓝领阶级这些年中面临的两个最大的问题是：全球化导致的制造业和服务业工作外流以及工资水平停滞不前。环保人士认为，绿色就业能够从根本上解决这两大问题。因为绿色行业的工资高于蓝领阶层的平均收入，而多数的工作也只能由美国工人来做，无法外包到其它地区。
　　在二零零七年圣诞节前夕，美国众议院通过了《绿色就业法案》，布什总统已经将法案签署为法律。根据这一法案，联邦政府将拨款一亿两千五百万美元去资助联邦和地方政府的就业培训计划，每年培训三万五千名工人进入“绿色”行业。推动这一法案的马萨诸塞州众议员提恩尼说这些行业包括：制造与安装太阳能设施、为建筑物和住房进行节能改造、建造与维护风力发电站，等等。也就是说，这是些与环保相关制造业与建筑业的工作。劳工部的统计表明，其工资水平普遍甚高。比如安装太阳能设施的工人每年的收入是二万五千至七万五千美元。
　　参与推动这个法案的，有一批民间环保组织。其中最核心的人物，是一位三十九岁的黑人律师凡•琼斯。这位耶鲁法学院的毕业生没有去为大公司工作。他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奥克兰市建立了一个人权中心，着手去解决社会平等和环境问题。他看到，绿色就业是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的关键。琼斯是个充满热情的环保主义者。可是，当他在高犯罪、高失业率的黑人和拉丁族裔的区域里进行环保教育的时候，却发现那些为基本的衣食与安全操心的人们根本就没有心思却考虑环境问题。少数族裔的男性青年中犯罪率非常高，有了犯罪纪录之后又很难找到像样的工作，因此造成了不少人继续犯罪。同时，绿色行业却经常雇用不到训练有素的工人。因此，他便萌生了将这两个问题联系在一起解决的想法。他说服了奥克兰市政府，在当地建立了一个叫“绿色就业大军”的组织，专门培训年轻人从事绿领工作。另外，他还推动奥克兰市建立了美国第一个绿色企业特区，专门吸引环保企业到这里安家落户。
　　在奥克兰市取得了一系列成功之后，琼斯正在试图将他的模式推广到美国各地。这次的《绿色就业法案》就是他出面联合了一系列环保组织，成功地游说了一批民主党议员的结果。他下一步的计划，就是要推动联邦政府投入一个更大的计划，建立全国性的“清洁能源就业大军”（Clean Energy Job Corps），将所有的建筑物都重新按照节能的标准来改造一番。这将为美国人创造非常庞大的就业机会。琼斯对《纽约时报》形容了这样的前景：“如果我们现在能够吸收这些年轻人进入太阳能工业当安装工，五年后他们就会成为管理人，十年后他们就会有自己的生意。之后他们会继续在这个行业上投资。绿色经济在保护地球的同时，也为低收入的人们带来新的就业机会以及财富与健康。”
　　的确，来自专业投资研究的报告显示，每一亿美元的绿色投资，就能够创造二十五万个工作机会。绿色的美元和绿色的运动在这里找到了结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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