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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全译本错译评析之一 —— 与“作者序”译校审者[1]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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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14 17:39:4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这里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评者计划撰写的李约瑟(Joseph Needham)著《中国科学技术史》(Science Civilisation in China,简称SCC)全译本(简称SCC全译本)错译评析系列之一。在进入正文之前,想对此计划缘起略加介绍。我发现已刊SCC全译本已出几册的译文质量令人堪忧,错讹太多, 远没有达到卢嘉锡博士在“中译本序”中也指明翻译出版全译本的目标。为供后续各卷册汉译借鉴和参考,我接受一位朋友的建议,着手纠正全译本已出各册的错讹,以供后续各册译校时借鉴和参考。我计划按卷册顺序进行。位于第一卷卷首的是“作者序”汉译文。有人劝我跳过这一篇,原因是卢嘉锡博士被作为校者之一署名。我并不认为我辜负了这位朋友的好心, 因为我坚持认为,任凭错讹长存而发现了也不改正,这不仅是欺骗读者,而且是对科学成就卓著的卢嘉锡博士的大不敬,且不说卢嘉锡博士生前是否亲笔作过校订,是否同意署名尚有待核实。目前倚重名人效应,“拉大旗做虎皮”者夥矣。我决意评析SCC全译本缪译,正是出于对李约瑟博士的崇敬和卢嘉锡博士教悔和奖借的感激。我认为我的这方面的工作是我能做到的对已故李约瑟博士和卢嘉锡博士的真正的,最好的记念。
     
近读雷颐“《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中译本举谬”[2],此文开头说:“现在外国学术、思想著作的译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对中外学术、思想交流无疑大有裨益。但如果翻译得错误百出,则会造成严重误解,产生混乱。重要的学术、思想著作的翻译,更要认真慎重。美国学者弗兰西斯·福山的重要著作《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中译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便‘不幸’错译百出”。“越来越快”的动力何来?追逐经济效益是原动力,所谓快餐文化竟成为当前潮流。可悲啊,向来受世人尊崇,以创新,求实为宗旨的科学界这最后一方净土也受到污染。

在快餐文化的倡导者与追随者看来,严格审核包括译著在内的所有脑力劳动成果不可行,只能将“网眼加大”,可放行就放行,否则没人愿意做,书出不来……。于是,本应杜绝的低级错误(stupid mistakes)因“网眼加大”而大行其道,充斥各类学术书刊。就SCC全译本而论,容留如此多的缪译,听任不合格的译校审者去误读,去错译,去糟踏绝非“快餐”的李约瑟博士倾注毕生心血撰著的,为全世界汉学界所瞩目的巨著,还不如等到合格的翻译家诞生后由他们去做。若作“快餐料理”,置“过去翻译上的错讹”,“过去节译和漏译的段落”,以及新出现的错讹和漏译于不顾,试问如何做到“尽如人意”?面对“快餐文化”说,我不敢苟同,我的期待仍是,所有参加SCC全译本的译审人员应主动把“网眼”变小再变小,使后续各册在列印前得以消除所有缪译,特别是那些因网眼大而漏网的所谓小错即低级错误。我将“与‘作者序’译校审者商榷”作为我的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全译本错译评析系列的第一篇,如前所述,因为“作者序”译文位于全译本卷首,其中既有特错,大错也有小错。我要一直坚持做下去,即是成为中国拒绝快餐文化的最后一人。
     
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作为雷颐先生所说的“重要的学术、思想著作”,其遭遇与弗兰西斯·福山的《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有同有异,同的是‘不幸’错译百出,不同的是,此书的翻译出版“越来越慢”,猜想负责此书翻译出版的机构和翻译家们坚信“慢功出细活”,人家是在精益求精,十年——不,是二十年——磨一剑,当时还没有快餐文化受到的冲击。但令人不解的是,自1990年至1999年约十年间,SCC全译本仅此前原有译稿或曾出版的卷一《导论》,卷二《科学思想史》,以及卷五《化学及相关技术》的第一分册《纸和印刷》问世或重新问世后,便如石沉大海达十年之久。直至1999年才又出一册即《机械工程》,2002 和2003 两年先后出了两册即《军事技术:抛射武器和攻守城技术》与《物理学》。现在是2004年十月,今年出哪册,尚不得知。但愿以后别再停顿,越出越快, 但不是雷颐先生指责的“错译百出”的那种“越出越快”。但是,由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梅荣照(数学),王奎克(天学),曹婉如(地学)等三位先生译的,相对说来翻译质量较好的第三卷汉译本远在1975年由科学出版社出版,重校工作(梅先生译的“数学”系本人校订)也早在1988年以前就已完成, 迄今又过了十六年,不知为何至今仍未见出版。
     
这期间,著者李约瑟,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翻译出版委员会主任委员卢嘉锡,副主任委员曹天钦, 委员郭永芳,袁翰青,钱临照,薄树人,林志群,孙增蕃,胡道静,张书生,主要译者张  毅,王奎克,曹婉如等多位先生已经先后作古,我们翘首期待可谓良久!人手不够可能是原因之一?据李约瑟研究所(Needham Research Institute)公布的资料, 迄今(2004年10月17日)已有七卷中前三卷和后四卷部分共23自然册刊行。作为中国科学院重点研究项目,在海内外华人学者中竟找不足合格译者,令人难以置信。即令假定如此,用前七年从英文字母开始培养翻译人员20名,后七年每人各翻译1册,到2004年翻译出版所有已刊原著未有中译本的各卷册,在人力和时间上应是富富有余。
     
不过,本文不拟对出书奇慢,慢过原著的撰写[3],乱加猜测,而是想谈谈已出版部分之翻译质量。一篇短评难承载“错译百出”的大部头译著,如前面介绍的,本文仅拟举出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全译本“作者序”( Preface for the Integral translation of Science Civilisation in China) 汉译文(见《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一卷《导论》第 xiv-xvi 页,科学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 中的谬译。此译文篇幅不足三页,字数约2500汉字,评者发现的谬译自然不及“百出”。为方便读者检视和判断,以原文句子为单元,标记以英文字母,每句中的谬译按出现先后逐一评析,篇末附作者序英文原文与中译文全文。
     
世界科学和科学史名著的译介正确与否对于科学史研究尤为重要。限于篇幅这里仅举一例。1953年,爱因斯坦在致友人的信中谈到科学的起源,这段话的汉译文(不是原文)在中国科学界和科学史界引起此起彼伏的轩然大波,令广大读者不知何去何从。
   
徐良英先生将这段话
    “The development of Western science has been based on two  
great achievements, the invention of the formal logical system  
(Eulidean geometry)by the Greek philosophers, and the discovery  
of the possibility of finding out causal relationships by systematic  
experiment (at the Renaissance). In my opinion one need not be  
astonished that the Chinese sages did not make these steps. The  
astonishing thing is that these discoveries were made at all. ”

译为:“西方科学的发展是以两个伟大的成就为基础,那就是:希腊哲学家发明形式逻辑体系(在欧几里得几何学中)以及通过系统的实验发现有可能找出因果关系(在文艺复兴时期)。在我看来,中国的贤哲没有走上这两步,那是不用惊奇的,令人惊奇的倒是这些发现(在中国)全都做出来了。”[4]  
     
许先生自作主张加上原文没有的“在中国”,但又有点不放心,用括号括了起来。如方是民先生所指出的,这句话的错误汉译文“常被用来表明爱因斯坦对中国古代科学的赞赏”。个别引用者干脆去除括号,强化了误导读者对的爱因斯坦误读。这个错译首先是李醒民先生看出的,他将最后一句“The astonishing thing is that these discoveries were made at all.”改译为:“若是这些发现在中国全都做出来了倒是令人惊奇的。”
     
李先生的一文加上原文没有的“若是”,保留许译“在中国”(注意,括号不见了),强令爱因斯坦的观点遂发生180度大转弯,以此证明爱因斯坦“否定”—— 爱因斯坦并未否定,实际是主张古代中国不可能发展出科学的所谓学者在否定——古代中国有可能发展出科学。方是民对这句话的翻译是:“这些发现竟然被做出来了才是令人惊讶的。”[5] 对一个如此简单的英文句子的汉译,可谓一波三折,足见译者的学养,观点,心情,目的,人品,都会影响对源语文的理解和用靶语文的表达。SCC全译本“作者序”汉译文也有一个的例证即第一处缪译,见后文(A)。 这样的误读和错译,不幸也出现在SCC全译本, 请见下文。
  
(A)  李约瑟“自称”所著《中国科学技术史》汉译为“盛事”?

原文: It is a wonderful thing to reflect that all the riches which
I was able to discover in the relations between China and the  
Western world will now be available to Chinese readers in their  
language.

译文: 我在研究中国与西方关系方面所发现的全部宝藏,将能以中国人自己的文字与中国读者见面,真可谓猗欤盛事。

错译: (5 处)

[1] “所发现的”应译作“得以发现的”。理由是 was able to discovery 不等于discovered 。

[2] “真可谓”,原文没有对应语,当删。若译校审者宁愿保留,鉴于“猗欤”之庄重,改“真”为“诚”更像译校审者追求的文言遗风。

[3] “将能以中国人自己的文字与中国读者见面”中的“能”字当删,理由同上条。

[4] “猗欤”一词在现代汉语中过于生僻,当改(尽管可显见译校审者有些许古汉语功底),而且用法欠妥。“猗欤”是叹词, 表示赞叹(相当于英文O! Great!),如“猗欤盛哉”(多么盛大/隆重 啊)(“盛”或“盛大”相当于英文grand; magnificent),又如“猗欤休哉” (多么快乐啊),但它常用于句首,置于“真可谓”之后“真可谓”不文不白。只看中译文即可判断,以李氏毕生道德文章,“盛事”提法不像是他写得出的。试想,你的著作,无论价值如何伟大,翻译你的书一事,你说是great event, 传达给读者的,只能是——你著书一事是“greater” event (更盛大的事)。这岂不是明夸他人暗抬自己吗?一般作者也不会如此张狂,何况李氏这位真正意义上的学者呢?!至此,我们不得不看原文了。原来,李氏写的不是great event or great thing, 而是 wonderful thing 。原文为:“It is a wonderful thing to reflect that…”。考虑到此缪译属低级错误,只需查一下Oxford Advanced Learner’s Dictionary of Current English 便能找到正确答案。据此词典,wonderful 的释义有二:一是causing wonder, very surprising ; 二是very good or admirable。即使一个简单的单词,其确切意思只有在句中方得确定,往往还需参照前后文。故此,举出摘自两部名著的例句:“The... whale is one of the most wonderful animals in the world (鲸……是世界上最[令人感到]奇妙的动物之一).”(Charles Darwin); “The spirit of the movement was wonderful(这次运动的精神极好).”(Christabel Pankhurst) 若将 wonderful 按释义一译作“令人惊奇”或“意想不到”显然不妥,翻译一本论述中国事物的书,只要不是天书,再了不起也不致引起“友邦惊诧”,否则也太欺负中国无人了。可是,不知何故,译校审者心中的“惊叹”挥之不去,译至此句想必是一唱三叹,“猗欤”前再加“真可谓”以示强调。若取释义二中admirable,译为“了不起”同样不妥。这里, wonderful 应取释义二中very good,a wonderful thing 应译为“极好的事”或“[此举] 甚佳”(也许译校审者喜欢后一种译法)。

联系前文,“It is the greatest of pleasures for me to learn…”,“It is a wonderful thing…”两种措辞意思相近, 更见无“盛事”之意。译事信为上,达而不信或雅而不信皆不足取。译校审者将自己的理解和渴望强加在李约瑟身上,结果,一个“盛”字损毁了李氏形象。译校审者肯定不愿意出此后果,这大概是接此之重任甚觉春风得意以至飘飘然的心境惹的祸。文如其人,好的译者译一本书或一篇文章,为了正确理解原文,会尽多了解作者生平,事业,以及撰写时的心态,以避免望文生义,或被自己当时的心情诱入歧途。凡跻身“我即作者”境界进行再创作的译者,其译作最接近原作。因此,建议致力翻译理论和技巧的专家开创翻译心理学方面的研究。

[5] to reflect 是以it为引导词的“At As a wonderful thing to reflect…”句中的真正主语,遭到译校审者阉割。按to reflect的释义为 to thank seriously, to express carefully considered thoughts,不可略译。若译校审者不识此词,think总认得吧,按think译也比不译强。译为“想到”或“念及”可也。
  
(B)  such comparisons 能译为“中西关系研究”吗?

原文: If I were to try to pin-point the most essential feature  
of such comparisons, I would say that  it was the comparative method.  译文: 如果要让我明确指出,中西关系研究的最主要特点是什麽,我就会说是比较法。
错译: (5 处)

[6] “如果要让我”中“要让”,  不通。

[7] try,  漏译。应译为“试图” 。

[8] 这里,to pin-point 应解作to locate or identify with precision,译作“准确/确切指出”较“明确指出”准确。试想“明确指出”的反义语,有可能是“含糊其词”或“暗示”。而“准确”无此想象空间。

[9] essential 在与feature搭配时,应解作basic and fundamental, 其反义词是inessential。而“主要”的反义词是“次要”。因此,正确的译法是:“最基本/ 根本的特点”。

[10] 其实,偷懒的译者,若将such comparisons直译为“这样的一些比较”,不能算错。但读书不联系前文却看到后文“比较法”的粗心读者则会认为是同语反复。无论如何,这肯定不是好的译文。此序言译校审者为避开将comparisons与后文comparative都译为“比较”,但未注意到作者用comparison一词的真意,顺着自己前面的译文译成“中西关系研究”,反而弄巧成拙,漏掉作者要传达的信息。 这里,comparisons 应该理解为 an examination of two or more objects with the view of discovering the resemblances or differences。objects 之一方为中国,另一方为西方。comparisons(比较)的内涵不可疏漏,请注意此词用的是复数形式,表明such comparisons (acts of comparing)的具体性和多次性,顾及前文“able to discover in the relations between China and the Western world”中的“to discover”,及前引释义“with the view of discovering the resemblances or differences”,  可知整句应译为“如果我试图准确地指出[我]为发现中国与西方的相似与相异所作考察的最根本特点,我就会说是比较法。”
  
(C)  It 也可译为“人们”?

原文: Of course there are many other requirements, for example  
one must be able to read Chinese as well as many Western languages,
and one must have a good philological grounding which makes one  
realize that not every book was written at the date which it  
purports to be from.

译文: 当然,还有许多别的要求。例如,必须能阅读中文和多种西方文字;必须具有能看出并非每一部著作都符合人们所声称的写作年代的良好的语文学基础。错译: (3 处)

[11] philology通常译为“语文学”或“文献学”, 表面上看并未译错。可是,“语文”一词在现代汉语中常用作“语言与文学”合称,如台湾辅仁大学英国语文学系,其英文名为Department of English Language and Literature,大陆中小学的语文课教的也是这两方面的内容。从下一段的举例看,李约瑟在这句话显然主要是论及中国古籍,据此可推测他说的philological grounding主要指的是“小学”即包括文字、音韵、训诂三个方面汉语传统语言学基础。当然,不排除西文古典著作。参照Wikipedia中的释义“Philology is the study of ancient texts and languages”,正确的译法应为“古文献与古文字[学]基础”。

[12] it purports to be from 中的代词 it 一般指物,幼儿园小班的孩童都知道,如何能译成“人们”?我们的译校审者这次又看走了眼。It 指人的用法,评者也孤陋寡闻, 只在“It’s  me”见过。假如译校审者坚持这句话中的it指人,这人则应是某部书的作者,而用“人们”这个泛称,不知所云何人。实际上,it 指代前面 every book。

[13] 原文并没有与之对应的 “符合” 一词的常用法有三种:(1) 与存在的式样、形式或标准一致 (相当于英文conform to; fit; suit),例如“符合标准”; (2) 在本性、特性或作用上为一样或一致(相当于coincide),例如“他干的工作符合他的爱好”;(3) 在意见、意志或行动上一致(相当于accord with; tally with),例如“符合要求”。译文中“……著作符合……写作年代” 显然是病句。若想保留“符合”一词,医治此病句的办法有二:一是在“著作”后加上“年代”,二是在“写作年代”前加上“这部书的”。  评者认为,删去“符合”,改译为“并非每一部著作都成书于该书所声称的年代”更忠 实于原文。
  
(D)  英文复数名词一定是“许多”吗?

原文: But a good understanding of the comparative times of  
discoveries and inventions in China and the Western world is quite indispensable.

译文: 然而,绝对不可缺少的要求是,要能充分理解中国和西方许多发现和发明的年代差异。错译: (1 处)

[14] 不能因为原文 discoveries and inventions 是复数形式,就贸然加上原文没有与之对应的词“许多”。须知,英文可数名词等于或多于两个就用复数形式,作者没说,你译校审者如何知道不是“几个”,“一些”,“少数”……,乃至“所有”呢?即使译校审者是这方面的专家,做过精确统计,也无权代作者言。
  
(E)  水运仪象台上的浑仪和浑象无外力驱动即能“自动”?

原文: For example, it was not that many Chinese scholars did not  
know quite well the book of Su Sung, written in +1094, Hsin I Hsiang Fa  
Yao (New design for making Armillary Sphere and a Celestial Globe  
rotate automatically, i.e. for an Astronomical Clock).

译文: 例如,许多中国学者并非不知道苏颂在1094年撰著的《新仪象法要》[自动浑仪和浑象(天文钟)的新设计]。错译: (2 处)

[15] 漏译 did not know quite well 中 quite well 。

[16] making … rotate  automatically 应译作“使…… 自动旋转”。译校审者只看到automatically,未注意 making 和 rotate,因而没有表达出“动”的性质和形式。正确的译法是“使浑仪和浑象即天文钟自动旋转的新设计”。
  
(F)  nobody realize 能译成“他们根本就没想到”?

原文: They were very familiar with this book, but it never  
struck any of them as odd that it should contain a description of  
an escapement, because nobody realize that there was no such thing  
in Europe before +1300 approximately.   

译文: 他们很熟悉这部著作,但却无人由于书中描述了擒纵机构这种巧妙的装置而产生强烈的印象,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迟至公元1300年左右,欧洲还没有类似的设计。错译: (7 处)

[17] but 被译成“但却”。记得上小学时,我的语文老师就告诫我,“但”“却”二字只能用其一。莫非我的小学语文老师教错了?特此请教译校审者。

[18] never,  漏译。

[19] odd 的释义如下:deviating from what is ordinary, usual, or expected; strange or peculiar, 以上释义均不含“妙”意,而且,odd 是针对书中描述了擒纵机构一事,不是针对擒纵机构这种装置,尽管此装置确乎“巧妙”。 正确的译法是“但是,此书含有关于擒 纵机构的描述,从未使他们中的任何人感到奇特”。

[20] 译校审者将 because nobody realize 译作“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无人(nobody) 想到,“根本”何从谈起?!

[21] 与前文“擒纵机构”呼应,将 there was no such thing 译为“根本没有这类装置”更好。这里才可用“根本”二字。

[22] 前文“+1094”译作“1094年”,这里“+1300”译作“公元1300年”,都没有错,问题在于有无“公元”前后文应统一。

[23] before +1300 approximately 与后文 before about +1300 同义,不知为何采用不同译法before about +1300 译作“直到1300年以前”基本正确,说明译校审者的翻译水平在不断进步。不足的是,忘记把这里的的错译改正过来,也没有将漏译的about 和approximately 补译出来。  整句应译为“但是,此书含有关于擒纵机构的描述,从未使他们中的任何人感到奇特,因为无人意识到在大约1300年以前欧洲根本没有这类装置。”。
  
(G)  在哪方面“同步”?

原文: An escapement is a device for slowing down the rotation of a  
wheel so that it keeps time with man's primary clock, the diurnal  

revolution  of the starry heavens.

译文: 擒纵机构是一种减低轮速的装置,以便实现它与人类的原始时计(星空的周日视运动)同步。
错译: (1 处)

[24] clock是an instrument for measuring or indicating time, 译校审者译之为“时计”, 不言而喻,其功能就是计时/keep time。原译一反将 the rotation of a wheel不译为 “轮子的转速”而译为有歧义的“轮速”(亦可解作“轮船的航速”)的惜墨如金的风格,将so that译为“以便”还嫌不够,再加“实现”一词,其实译为“以使”即可。为准确,完整,且无歧义,忠实地转述作者原意,此句应译为“擒纵机构是这样一种装置,它能减缓轮子的转速,使之得以与人类的原始时计——星空的周日视运动——在计时上 同步”。 后文又将the rotation of a wheel译作“轮子的转速”,多加三个字而消除了歧义,这代价值得。参见(J)。
  
(H)  英译汉词序不总是需要前后颠倒

原文: The fact that the motive power was derived from water or mercury  
flowing  into buckets on the rim of a wheel from a constant-level tank,  
while in Europe later on it was derived from a falling weight, has nothing  
to do with the question at all.   

译文: 至于动力来源,究竟是使水或水引从一个叶面恒定的容器(平水壶)流入论边的许多水斗(受水壶)中去,还是象后来欧洲那样,来自下降的重锤,则完全与本题无关。错译: (1 处)

[25] 译校审者将 Europe later 译成“后来欧洲  ”,其实更通顺的译法是不变更词序,迳译作“欧洲后来”。
  
(I)  已有定译的“创译”可以休矣

原文: The water-wheel link-work escapement of China preceded the  
verge-and-foliot  escapement of Europe by at least 200 years, and I
still feel that it was a case of what has been called  “stimulus diffusion”.

译文: 中国的水轮联动擒纵机构,领先于欧洲的立轴横杆式擒纵机构至少二百年。我至今仍然觉得,这就是所谓“激发性传播”(“Stimulus Diffusion”) 的例证。错译: (2 处)

[26] stimulus diffusion 概念最先是美国著名人类学家A.L. Kroeber在1940年发表的一篇同名论文中提出的, 由此产生的发明名曰 “从属发明”(dependent invention),与independent invention(独立发明)相对,[ 见Kroeber A. L. (1940) “Stimulus Diffusion.”  American Anthropologist n.s. 1:42, 1-20 ],早有定译即“刺激扩散”,  通行于大陆和台湾文化人类学,文化地理等研究领域。评者最近得知,术语“刺激扩散”已进入我国中学教科书。

[27] stimulus diffusion 是术语,既不是专有名词,又不是出现在标题中,再者,李约瑟原文用的也是小写,译文缘何将这两个词的首字母改为大些呢?
  
(J)  suggestion 不是“猜想”

原文: My suggestion is that people  in Europe said to each other  
“Far away over there, in the East, men have found out how to slow  
down a wheel by cutting time into very small  equal intervals.   

译文: 我猜想,当时欧洲人相互传告,“在遥远的东方,人们已经找到办法把时间分割为很短而均等的间隔,以减低轮子的转速。”错译: (1 处)

[28] 这里, suggestion 应解作 the act of mentioning or implying as a possibility, 评者查过十几部词典,均未发现此词含“猜想”之义。 “My suggestion is” 显然较 “I suggest” 语气要重,尽管 mention 或 imply 只是 as a possibility (可能性),但李约瑟是经过深思后提出的,绝非一个“猜想”了得。正确的译法是“我的想法是,有可能当时欧洲人相互传告”。顺便指出,至此,译校审者的水平又有提高,将to slow down a wheel 没有再译为“减低轮速”。然而 ,这又是一处前后文不一致。
  
(K)  无法“照办”

原文: Why can’t we do this too?   

译文: 我们为什麽我不照办呢?错译: (2 处)

[29] 猜不出为何漏译 too。

[30] 须知,这是只得到一点点暗示的刺激扩散,不可能一模一样地“照办”。美国小孩谢 绝别人帮助时常爱说,I can do it,与此句属同一句型,联系前文说的“找到办法”,此句的正确译法是“我们就不能也找到一种方法?”
  
(L)  “了”字当删

原文: And so they proceeded to invent the verge-and-foliot escapement,  
using a falling weight as with its Greek antecedents.

译文: 于是他们利用希腊早就使用的重锤着手发明了立轴横杆式擒纵机构。错译: (1 处)

[31] 是的,欧洲人后来确实“发明了”(invented)一种擒纵机构,但这是后话,当时只是“着手(了)”去“发明”( proceeded to invent)。删除“发明了”中“了”字,这句话就译对了。
(未完待续)
  
文献与注释
* 谨以此文纪念李约瑟博士和卢嘉锡博士;与卢老初识,他给我他的名片时对我讲,“我给你的这张只有一个头衔,我的许多头衔中只有“博士”是不变的。”因此,这里称卢嘉锡博士,以示对卢老尊重。
[1]本文评的不是人而是事,属译事探讨。副标题中“与……译校审者”而不是与署名译者刘祖慰商榷,其缘由必须交待清楚,以正视听。刘祖慰先生的姓名虽然在“作者序”汉译文被列为译者,但不应对其中缪译负责,因为,如现在SCC全译本组织译校审工作组织者所说,这是一项集体工作,他还提到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翻译出版委员会办公室前主任何绍庚先生也参加校订和审定。本人曾与刘祖慰先生共事,并看过他的译作手稿,以我对他翻译水平的了解,那些愚蠢的错译可能不会出自刘先生之手。刘先生早年负笈美利坚,归国后长期从事翻译工作,口笔译俱佳,是我国科技翻译界的知名翻译家。本人也曾与何绍庚先生共事,对于他的英文水平,因从未看到他的独立译作,不好评说,只是得知他改过刘先生的这篇译稿时颇感惊讶。关于他的大名赫然作为最后一位审定者出现在SCC全译本第一卷,真正审定人袁翰青老先生曾亲口对我讲:在他完成审定工作并将审定稿交给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译审委员会(翻译出版委员会前称)办公室后一直未被告知还有第二位审定人,此事直到在SCC全译本出版新闻发布会上接到此书才知晓,袁翰青老先生很气愤,明确表示“何绍庚没有资格署名”。既然何先生“审定”过的第一卷全部译稿,自然包括位于此卷卷首的“作者序”。对其中的缪译, 何先生作为隐身“校订者”抑或显身“审定者”,皆难卸其责。何先生也许会说他是“代人受过”,他将审定工作交与他信赖之人去做,无奈此人水平有限,致使遗留原译错讹,甚至原译对的也被改错从而增加了新的缪译。署名是荣誉,但更是责任。你在出版之前,只要你未通知你原来聘请的审定者的工作不合格,即令原审定者的工作确实不合格而不得不请人重新审定,即令你加署的第二位审定者是别人而不是你本人,根据我国著作权法也应判令侵权。可见,袁翰青老先生有充分理由对何绍庚此举大为不满。为避免看过此译文的读者可能会对刘祖慰先生翻译水平和翻译态度产生误解,特陈述如上事实,刘先生才真是代人受过。所以,与其说我是在与参加译校审的所有译校审者商榷莫如说应该是与决定面世文本(与一般书籍不同,SCC全译本译稿的最终准备列印文本不是由出版者决定)和掌管署名权者商榷。至于署名,已发生名不副实,侵害真正译者,校订者权益之事不止一起,这里举出的绝非孤例。
[2] 雷颐,《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中译本举谬,http://www.law-thinker.com/show.asp?id=2378 (2004-10-16)
[3] 这不是耸人听闻,自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翻译出版委员会1986年12月成立至本文完稿之日2004年10月17日,SCC原著有12册问世,而SCC全译本出版6册。
[4] 徐良英译,《爱因斯坦文集》,商务印书馆出版,页
[5] 方是民, “爱因斯坦被误解了:对爱因斯坦言论的误读和错译”, 《环球》杂志。

2004年10月17日定稿

  
学术批评网(www.acriticism.com)转发 2004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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