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霸权遭遇软制衡

清水煮音

美国对外政策上的单边主义倾向在2003 年的伊拉克战争期间一度似乎达到失控的程
度，人们普遍担心美国的霸权会由此进入一个没有节制的阶段。但是，从事后美国遭遇的种
种困难——如在伊拉克的被动局面、美国国内的政治争论、包括欧洲在内的各国民意对美国
不满的加深等等——可以看出，美国霸权还是明显受到各种制约的。其中，特别值得注意的
是对美国霸权的软制衡。

所谓软制衡是指从政治和外交方面对美国单边主义倾向和政策的某些有形无形的但又
是比较确定的牵制，它是相对于传统的硬制衡（即大国间的力量均势，特别是军事上的相对
均衡）而言的。从效率上看，它肯定不如硬制衡，但是它是一种发展中的趋势。另外，硬制
衡有较多人为设计或安排的成分，而软制衡主要是指一种自然生成的态势。
软制衡主要包括三个部分：一是美国反对美国。尽管美国的新保守派主张单边主义，并
持有改变现有国际现状的想法和政策，认为联合国所代表的战后国际机制反映的只是二战后
两极结构的力量对比，没有体现出冷战后一超多强的新现实。但其他一些美国人认为，在过
去的半个多世纪里，美国得益于现有国际秩序，甚至可以说是现有秩序的最大收益国，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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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现有秩序，对美国是祸福未卜的，新秩序能否建立起来是个问题，即使建立起来对美国
的好处是否一定比现有秩序多又是一个问题。

在美国一超独大的情况下，外部制衡对美国作用有限，因此，内部制衡的存在是软制衡
能发挥作用的首要前提。前几个月，美国国会、在野的民主党和美国媒体曾就布什当局是否
滥用情报，以伊拉克可能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个借口误导民众，发动对伊战争一事展开
调查，这就是所谓“情报门事件”。该事件表明，美国的内部制衡机制还是起作用的。
二是其他大国的牵制，特别是美国盟国的牵制。随着美国单边主义的发展，其他大国虽
不与美国正面对抗，但越来越不愿意加以配合。其中，其美国的重要盟国也越来越担心美国
的单边主义无限制发展，会将它们带入与自己利益无关的冲突中去。

三是国际机制的牵制。这里首先是指国际组织的作用。伊拉克战争表明，如无联合国授
权，即使力量强如美国在政治上也是非常被动的。事实上，土耳其和沙特阿拉伯拒绝美军使
用其军事基地，这给美军造成的麻烦不亚于伊拉克方面的军事抵抗，而这两国敢于对美国说
不，绝对与联合国没有授权有关。

其次是世界经济的相互依存。随着冷战后全球化加速发展，世界经济的相互依存也在进
一步深化，局部战争对世界经济的影响也就比以前突出了。这是有众多的国家关心这一问题
的一个重要原因，在参与者众多的情况下，联合国这样的多边机制的价值就上升了。
最后是市民社会在各国的兴起。伊拉克战争前后，全球反战活动风起云涌，是整个悲剧
进程中惟一的亮点。由于新闻媒体的介入，战争变得透明化，人们更容易直观地看到战争的
残酷性，从而要求对政府的战争行为加以监督，这是反战活动扩大的技术原因。但是，反战
活动的社会基础是市民社会在各国的发展。以中产阶级为主体的市民社会安于物质生活，崇
尚的是比尔·盖茨这样的商业成功人士，而不是传统的军事英雄，所以市民社会具有反战的
本性。

总之，尽管美国的力量（特别是军事力量）优势所体现的国际力量失衡还会存在一段时
间，但是，制约美国霸权（目前的具体表现就是布什当局的新帝国主义政策）内外因素是相
当强劲和有效的，它走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