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政评论：奥朗德：筹谋法国与欧洲之未来（转载）

嘎嘣脆

奥朗德：筹谋法国与欧洲之未来

发布时间：2012-05-18  作者：黄静  来源：《瞭望周刊》2012年第20期


如非萨科齐急进浮夸，奥朗德难凭“正常先生”形象受捧。奥朗德当选，可谓“时势造英雄”。



法国总统竞选期间，社会党候选人奥朗德提出增加福利、重谈“财政契约”，吓坏欧洲领导人。“财政契约”旨在管住政府“乱花钱”的国际协定，已在3月欧盟峰会上签署。德国总理默克尔在法总统萨科齐宣布竞选之前，就罕见地高调声援。英国首相卡梅伦、意大利总理蒙蒂皆拒见奥朗德。甚至连美国总统奥巴马，也“放任”萨科齐利用其视频和照片助选。



然而奥朗德胜选了。



时势造英雄



5月6日，奥朗德在第二轮总统选举中以51.62%得票率当选，成为法兰西第五共和国的第二位社会党总统。这是继密特朗1981～1995年任总统后，社会党人时隔17年后再尝执政滋味。



奥朗德1954年出生于法国中部小城鲁昂，25岁加入社会党，次年从法国精英学府国家行政学院毕业。为人低调平实，从政按部就班，无“可圈可点”之事。经层层升迁，1997～2008年任社会党第一书记。卸任后，担任克雷兹省地方政府会议主席。克雷兹省位于法国农业地区，人口不足25万。



奥朗德一直不被看好。2007年，社会党候选人罗亚尔（也是奥朗德4个孩子的母亲）参与总统竞选时，媒体称，罗亚尔的最大弱点是“其伴侣奥朗德”。本届总统大选，社会党本属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前总裁卡恩，但不料卡恩因性丑闻落马。奥朗德从未进入中央政府，而对手萨科齐任内推税收、教育、退休改革，斡旋俄格冲突，创建地中海联盟，首打利比亚……如非萨科齐急进浮夸，奥朗德也难凭“正常先生”形象受捧。奥朗德当选，可谓“时势造英雄”。



法兰西之痛



2011年盖洛普的民调显示，在53个受访国家中，法国人对经济前景最为悲观，且处于30年来最悲观的时刻。许多观察家称，法国人在大选中“掩耳盗铃”，不谈改革和竞争力，空谈社会公正，反欧盟。不直面实际问题，是所有西方国家选举中的常见现象，何况法国人向来有偏爱“社会团结”议题的传统。需思考的是，候选人之言，几分真，几分假，上台后能否执行？再就是竞选过程中体现的社会思潮，对未来政策将产生多大影响？



要理解今天的法国，还要稍稍回顾一下历史。冷战结束后，新兴市场崛起、金融国际化，欧洲企业被迫产业升级和融入国际市场，与此同时，欧共体/欧盟自身推行严格的财政纪律和自由化改革以提高竞争力。这些都导致欧洲失业与贫富分化日益严重。作为回应，法国一方面加快私有化，强化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另一方面加大政府支出以创造就业，并同时鼓励灵活用工制度。结果一方面生产率提升了，另一方面民众不满也上升了。



法国在2005年公投否决“欧盟宪法”、2006年希拉克政府推行的短期劳动合同因游*示*受挫，皆表明法国与欧盟、经济与社会间的紧张关系已酝酿到一定程度。危机以来，萨科齐基本沿用紧缩加改革的思路，与默克尔一起在欧洲推动此政策。然而，法国人并不买账。萨科齐竞选之初誓言“继续改革”、“学习德国模式”，拉票作用甚微，只好转向极右议题。



但法国面临的问题是任何一位领导人都绕不过去的。第一，债台高筑。法公共财政开支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55.9%，为全欧最高，远高于经合组织（OECD）平均值43.3%.2011年政府债务达GDP的85.8%，且仍在上升。第二，失业增多。法国失业率自危机以来不断攀升，去年四季度达9.8%，今年预计超10%.青年失业尤为突出。第三，经济乏力。去年经济增长率为1.7%，OECD预测2012年为0.4％。竞争力下滑，经济增长点不明，未来不容乐观。



可以预期，稔熟经济的奥朗德，还会在理想与现实间找平衡。



法国及欧洲向何处去



第一，欧洲将被迫在紧缩与增长间找平衡。紧缩是欧盟有别于其他发达国家的传统政策，也是欧洲“德国化”的最重要表现。危机以来，紧缩既是欧盟“反危机”的主要手段，也是其主要成就。1997年《稳定与增长公约》是紧缩精神的制度化，今年初签订的“财政契约”则是其升级版。然而当前情况生变。一是“紧缩后遗症”凸显，欧洲多国集体陷入衰退，二是社会的怨气终于通过民主渠道发泄出来，荷兰政府因财赤谈判破裂而解散，希腊大选“反救助”极端政党崛起，法国新总统奥朗德称“紧缩不是唯一选择”。



未来，欧盟将会放慢紧缩步伐，但不会放弃紧缩政策。奥朗德并不否认紧缩，其财政平衡时间表仅比萨科齐后推一年而已。上台后奥朗德或以“财政状况不允许”为由调整竞选政策。在欧盟层面，法德都无力单独领导欧盟，除了谈判无路可走。在当前市场条件下，谈判亦不可能旷日持久。事实上，奥朗德当选后，法德双方都表现出了很大的善意。



在增长方面，奥朗德的提议或不可行（如征收金融交易税）、或不足以刺激经济（如更有效地使用欧盟基金、发行基建项目债券）。当前欧洲促增长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不差钱”的国家（也即德国）掏钱刺激经济，这是短期的增长办法；二是各国进行痛苦的结构性改革（如劳动力市场改革、发展新产业等），这是长期的增长办法。二者皆不易。



第二，欧洲很难跟着法国“向左转”。此前，在欧盟27国中，只有奥地利和丹麦的执政党为欧洲社会党党团成员。“硕果仅存”的西班牙、希腊、斯洛伐克左派执政党纷纷在2011年下台。法国“向左转”打破了此趋势。当前法国社会党力量达到鼎盛。几乎所有大区和大城市的议会都由社会党掌控，参议院自2011年起由社会党领导，6月的国民议会选举社会党也可能取得多数席位。



然而，奥朗德很可能“形左实右”。当前，和其他国家的社会党一样，法国社会党未能提出系统性理论。社会党既没有资源为劳工市场中的弱势群体提供更多帮助，也未找到兼顾福利和竞争力的两全之策。技术进步、全球化以及后工业时代的来临，已使建立在传统阶级之上的社会党政策捉襟见肘。



第三，欧洲一体化再遇阻碍。“财政契约”是危机以来欧盟深化一体化的重要体现，现在却受到挑战。法国大选说明欧洲一体化面临两个问题。一是核心国家观点不一致。此前英国已因拒签“财政契约”而被边缘化，而今法德又起龃龉。二是民众反欧盟情绪太盛。在4月底第一轮法国总统选举中，十位候选人都从不同角度抨击欧盟，极右政党“国民阵线”候选人勒庞称要退出欧元区。勒庞得到了18%的选票。欧洲不会放弃一体化，但高歌猛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作者单位：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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