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国际关系学科知识体系（2001—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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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2月29日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第251期 作者：权贤美 任娟 李金潼
　
最近，南开大学国际关系系刘丰博士组织的研究团队对《美国政治学评论》（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APSR）、《美国政治科学》（American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AJPS）、《政治学杂志》（The Journal of Politics，JOP）、《国际研究季刊》（International Studies Quarterly，ISQ）、《国际组织》（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IO）、《世界政治》（World Politics，WP）、《冲突管理与和平科学》（Conflict Management and Peace Science，CMPS）、《和平研究》（Journal of Peace Research，JPR）、《国际互动》（International Interactions，II）等9种顶级政治学和国际关系主流期刊2001—2010年发表的所有研究型论文进行了编码和数据分析，为我们系统展示了近十年来西方国际关系研究的知识体系图谱。

　　1 国际安全议题是西方学界关注焦点

　　国际关系研究的学科特性可以从两个方面考察：一是研究主题的范围以及研究该主题使用的方法，二是生产知识的学者的范围和属性。我们对2001—2010年3种政治学顶级期刊和6种国际关系顶级期刊发表的3190篇论文（其中国际关系类论文 1587篇）进行了“内容分析”（content analysis）。

　　由于我们采用定量方法对统计数据进行分析，关注的是自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而不是自变量本身，自变量只是理解议题的途径与手段，因此我们将1587篇国际关系类论文的研究主题根据研究的因变量或关注的焦点细分成研究领域 （issue）和研究议题（topic）。例如，将研究领域分为“国际安全与冲突”、“国际政治经济学”、“国际关系理论”、“方法论”和“民主与发展”等16大类；而在研究议题中，类别划分更为细致，如“国际安全与冲突”中包含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及军备控制、恐怖主义、国家间战争、国际危机等子议题，“国际政治经济学”则包括贸易、经济相互依存、货币政策、对外援助与贷款等，共计30种。

　　通过对9种期刊发表论文的“扫描”，我们发现，“国际安全与冲突”和“国际政治经济学”是国际关系研究的两大主要领域，论文比重分别占到39%和15%，而频率最高的研究议题依次是国内战争、国际危机和国家间战争，分别占11%、9%和8%，加上如联盟、均势等属于国际安全与冲突的相关子议题后，比例总计达40%。同时我们也注意到，由于国际政治经济学分类细而多，单个议题分类的比重较小，但将属于国际政治经济学的子议题比例加总后，比例也达到了15%。据此看来，国际安全与国际政治经济学仍是学者们主要的研究方向，尤以国际安全为重。国际关系学最重要的研究意义就在于，对战争与和平这一永恒的、关乎全人类共同利益的终极主题提供理解与解决之道，尽管在全球化浪潮中，经济相互依存明显加强，更多的全球性议题如气候问题、能源问题等成为时下热门议题，但是诸如怎样保障主权国家或种族的安全等危及国家核心利益的问题仍没有解决，这是国际安全仍成为国际关系学科最主要的研究方向的原因。

　　从最近十年每种议题的发文数量变化趋势来看，“国际安全与冲突”从2001年开始稳步上升，2006年到达最高值，随后有所下降，到2009年再次上升；“国际政治经济学”变化平稳，2001—2005年呈微弱下降趋势，之后开始上升；“国际关系理论”、“对外政策分析”、“方法论”和“民主与发展”等议题的发文数量基本平稳。

　　从各个期刊对研究领域的选择角度来看，除《国际组织》杂志上“国际政治经济学”议题以34%的比例领先“国际安全与冲突”议题20%的比例外，其他杂志均是国际安全研究多于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而在《美国政治科学》、《政治学杂志》和《国际互动》等杂志上，安全领域的研究比例也分别高达44%、34%和51%。因此，从这一角度来看，《国际组织》是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唯一“重镇”，国际安全与冲突则是其他各大期刊最主要的议题。

　　2 定量研究方法占据主导地位

　　国际关系学者通常使用的方法主要有定量研究、定性研究（案例研究）、形式模型、实验方法、描述性方法和政策分析等。通过对9种期刊发表文章所使用方法的统计，我们发现定量研究占大多数，有52%的文章使用了该方法。其中，《美国政治科学》发表的定量研究方法的国际关系论文比重最大，达到了62%。除此之外，《冲突管理与和平科学》、《国际互动》、《国际研究季刊》、《政治学杂志》、《和平研究》和《世界政治》等期刊使用定量研究方法的论文也超过半数。值得注意的是，9种期刊发表的定量研究论文的比例都在稳步上升。

　　仅次于定量研究的是以博弈论为主的形式模型方法，在所有方法中占15%。尽管博弈论应用的时间比较晚，但过去十年呈现出明显上升趋势，其中《美国政治学评论》中有33%的文章运用了形式模型方法，居9种期刊之首。使用描述性方法的文章与形式模型方法的文章比例类似，占13%。其中，《美国政治学评论》、《冲突管理与和平科学》和《国际研究季刊》均有1/4左右的文章运用该方法。描述性方法不像形式模型那样一直保持着上升的趋势，而是呈“倒U型”的变化趋势，在2005年达到最高。使用定性研究方法的论文所占比例为11%，《世界政治》是该方法使用率最高的期刊，达31%。实验方法和政策分析在9种期刊中均有涉及，不过比重很低。

　　分期刊统计，在《美国政治科学》上，十年来定量研究始终保持主导地位，基本在60%上下波动，而该杂志中形式模型和定性研究等方法使用率一直不高。在《美国政治学评论》上，定量研究、定性研究和形式模型的使用率不相上下，近两年定量研究的上升趋势明显，而描述性方法的使用呈现下降趋势。《冲突管理与和平科学》在方法论上的特点是定量研究的比重不断上升而且幅度很大，远远超过了之前使用最多的描述性方法。《国际互动》这本期刊的方法也以定量研究为主并且使用率逐渐上升，形式模型的使用率在10%—20%之间浮动。《国际组织》也以定量研究为主要方法，定性研究、描述性方法和形式模型这三种方法的使用率十年来略有波动，不过总体上它们的使用率相差不大。《国际研究季刊》与《和平研究》两本期刊的特点相同，定量研究方法的论文不仅超过半数，而且仍在逐年上升，定性研究和描述性方法的使用则比重相当，十年中稍有起伏。《政治学杂志》的突出特点是形式模型的使用率有明显上升，而描述性方法的使用率不断降低。《世界政治》杂志的论文主要由定量研究和定性研究两类构成，定量研究所占比重达60%以上，形式模型等其他方法的文章只是偶尔出现。

　　总的来说，我们统计的9种期刊十年来的一个趋势是定量研究的使用比重不断上升，并且很多期刊过半数的文章都使用这一方法，这反映出近年来国际关系研究方法逐步走向量化的趋势。同时，近十年来形式模型的使用量也在逐渐增加，尤其是博弈论的运用比重明显增大。定性研究和描述性方法虽然相对于定量研究和形式模型来说不那么受欢迎，但是它们仍有一席之地。

　　3 中青年学者是知识生产的主体

　　任何学科知识的进步或增长都是基于“人”的推动。那么，“哪些人”可以在顶级期刊上发表研究型论文？鉴于国际学术期刊上的许多文章存在联合署名的情况（大约50%），在统计中我们主要关注文章第一作者的“性别”、“职称”这两个“属性”的差异，希望为国际关系研究者展示一幅丰富而详尽的西方国际关系知识生产群体图景。

　　就“性别”而言，在发表国际关系类论文的3种政治学综合类期刊中，男性学者人数十年来呈先降后升的趋势，总体上高于60%，而女性学者人数则呈先升后降的趋势，最高曾达到33%。女性学者在《美国政治学评论》和《美国政治科学》发表的国际关系文章中占到1/4，而在《政治学杂志》上发表的同类文章中所占比例不到8%；在6种国际关系期刊中，十年来男性学者发表原创研究除2006年有所下降外，均稳定在60%及以上的水平；女性学者发表文章的数量比例除2006年超过50%外，其余均保持在1/3左右的水平，这与3种政治学类期刊的趋势基本一致。总之，在国际关系知识创新及增长中，虽然女性学者的贡献有所提升，但男性学者依然占据主导地位。

　　从第一作者的“职称”角度看，在政治学类期刊中，发表国际关系论文的讲师或助理教授数量最多，基本保持在25%或以上，但最近几年略有下降。2002年以后，副教授发表文章的比例保持在1/3左右。除2004年外，教授在政治学期刊上发表国际关系论文的比例相对不高，然而他们占据了《美国政治学评论》上发表的国际关系文章的1/3，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国际关系教授仍把《美国政治学评论》作为发表自己原创研究的权威杂志。此外，纵观政治学类期刊，研究生或博士生发表的国际关系主题文章极少；在国际关系期刊中，十年来讲师发表论文的比例高于教授，基本维持在40%及以上的水平，而教授发表文章的比例高于副教授。不过，在统计的国际关系期刊中，发表国际关系论文的研究生或博士生数量每年都有10%左右，而《和平研究》为青年人交流研究成果提供了更多的机会。可以说，国际关系学界的知识创新仍以年轻学者为主。

　　结合“性别”与“职称”变量，在3种政治学类期刊中，男性讲师与女性讲师的比例都占了将近一半，而讲师、副教授、教授的发文数量男女差异不大，这表明在政治学类期刊上发表国际关系文章没有明显的性别或职称差异。另外，在《美国政治学评论》上发表文章的男性教授和女性教授比例都明显高于其他政治学综合杂志，这说明在《美国政治学评论》上发表国际关系文章具有一定难度；而在国际关系期刊上，由教授、副教授、讲师及研究生或博士生贡献的国际关系原创成果中，男性学者人数比例几乎是女性学者的1.5—2.5倍，这一发现表明在国际关系顶级期刊中，存在较大的性别和职称差异。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国际关系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