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 vs. 马克思阿兰·沃尔夫 著 吴万伟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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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政治意义上的“自由派”这个词的首次使用是在1812年，当时西班牙人创立了新宪法，把自己从君主统治下解放出来。碰巧的是，“社会主义”这个词的起源几乎也在这个时候，它是用来描述英国改革家罗伯特·欧文（Robert Owen）的乌托邦理想的。这样的时机说明两种可能性：要么自由主义和社会主义密切相关，一个是另一个的同义词；要么两者实际上是旨在应对类似条件的竞争者，一方的胜利意味着另一方的失败。
   
    这些天，如果有人相信从前的结论是正确的，这是可以原谅的。不久前，保守派还把自由主义等同于法西斯主义，今天，他们已经开始了180度的大转弯，宣称自由主义实际上是社会主义的同义词。共和党参议员吉姆·德铭特（Jim DeMint）在最近的保守派政治行动会议聚会上说“美国人已经瞥见了奥巴马的大政府计划，民主党已经准备好站起来，是的，甚至上街来阻止美国滑入社会主义。” 但陷入疯狂的不仅仅是右派。在关于我们是否走进社会主义新时代的问题上，似乎存在引人注目的政治共识。最近几个星期，《国家评论》的“我们的社会主义未来”、《国家》的“重新发明资本主义、重新想象社会主义”和《新闻周刊》的“我们现在都是社会主义者了”等封面故事标题已经分别哀叹、赞美、和观察到正在到来的社会主义的兴起。
   
    但是所有这些左派、右派、中间派评论家或许想深呼吸一下。我们根本不是在走向社会主义，因为社会主义不是自由主义的天然衍生物。自由主义是寻求尽可能多地把个人自主性推广到更多人的政治哲学，如果需要的话采取积极的政府行动；而社会主义则相反，寻求的是尽可能的平等，即使在这么做的时候损害个人自由。这些是质的差别，不是量的差异，这种差别在历史上就把这两种哲学放在直接竞争的位置上。今天，社会主义正在衰落，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由主义最近一直处于上升趋势。如果奥巴马的自由主义版本成功，社会主义将会比现在更加受人冷落。
   
    社会主义诞生的政治条件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在其最激进的形式，即马克思和恩格斯所说的那种形式，更多地和欧洲浪漫主义而不是英国最重要的两个自由思想家约翰·斯图亚特·穆勒（John Stuart Mill）或者托马斯·希尔·格林（Thomas Hill Green）有共同之处。当一切都似乎有可能的时候，社会主义似乎是可能的。当进步是被看作天经地义的善的时候，那是一种进步意识形态。甚至不那么革命的追随者,那些更可能称自己是社会民主党人而不是社会主义者的人相信经济计划和社会转型的方式现在看来只能让人尴尬。政府控制主要生产资料似乎可能的，但现在要在波士顿和华盛顿建立一条高速铁路似乎是不可能的。
   
    社会主义的衰落基本上是欧洲人的故事。社会主义在美国从来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但是在大西洋的另一边就不一定了。朝向社会主义的诱惑不仅表现在东欧，也表现在大洲的西半部，在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左翼政府和政党常常公开拥抱社会主义政纲。如今，这些日子基本已经过去。在英国，工党不再对社会主义根源表示敬。托尼·布莱尔（Tony Blair）只是在带领选战改变了臭名昭著曾经公开赞同“生产资料的公共所有权”的第四条款,才复兴了工党。修改后的版本宣称工党是“民主社会党”，但用词非常模糊，布莱尔一直忽略它，以至于其目的只有象征意义。在这个关键点上现任首相戈登·布朗（Gordon Brown）至少还没有回溯过来。
   
    在欧洲其他地方，同样反对社会主义的运动主导了政治风景。社会民主党形式的社会主义曾经长期以来是北欧官方意识形态，但是瑞典从来不喜欢把工业国有化的想法，丹麦人有段时间被保守派控制（欧洲术语，常指自由派）, 德国的默克尔（Angela Merkel）根本就不是社会主义者，法国的萨科齐也不是。“美国化”在法国曾经是是肮脏的词汇，现在非常好地描述了萨科齐的内政纲领。有人在谈论用更加类似于我们对于权利的坚持来改革国家的拿破仑法律体系。包括法国复杂的高等教育体系在内的公共官僚体制也是要按照更加现代（美国人的路线）来改革的。与此同时，西班牙确实有社会主义政府，但它的左派是对在20世纪大部分时间里控制这个国家的极端保守主义的反动。对于他们来说，东欧国家现在争先恐后地表现出他们对自由市场的热爱。
   
    欧洲社会确实承诺政府积极的角色，他们的很多公共政策，比如全国健康保险归因于社会主义传统。但是，欧洲福利国家的根源比多数人普遍承认的内容要复杂得多。欧洲人关于政府的观点既有基督教的传统也有社会主义的根源。两个伟大教宗通谕（papal encyclicals）--《新事物》通谕（Rerum Novarum ）(1891) 和 《四十周年》通谕（Quadragesimo Anno）(1931)刺激天主教国家采用政府应该保护工人权利的观点和社会有义务帮助所有人的观点。英国最伟大、最雄辩的平等辩护者之一，费边社的社会主义者托尼（R. H. Tawney）是虔诚的新教徒。在二战后，基督教政党通过强调社会团结和共同体意识吸收了那些本来可能进入更加激进政治领袖的选票。如果奥巴马真正带领我们进入欧洲化的道路，那么同样准确的是，正如《新闻周刊》标题描述的“我们现在都是基督教民主派了。”
   
    欧洲大政府的根源比马克思或者基督教政治更深刻。窒息法国经济活力的不仅仅是连带笨重管理的社会主义而是可以追溯到旧体制时代的笨蛋政府。法国社会主义政客并没有发明大政府的思想，相反，他们依靠先前的国家社会主义传统。考虑到所有这些因素，难怪自由主义经历在欧洲的重新复兴。自由主义心态的复兴是对基督教和封建主义的反应，对其他东西也会如此。
   
    对于奥巴马来说，把他的政策看作是走向社会主义的一步是荒谬的。首先尽管他计划要加税，但仍然比其他西方国家普遍的情况要低。而且按照遗产基金会的布莱恩·雷德尔（Brian Reidl）的说法，奥巴马的预算将增加政府的开始从占GDP的20%增加到22%。一个社会在政府开支占GDP的20%时是资本主义，在政府开支占GDP的22%时是社会主义，这可能吗？
   
    其次，考虑奥巴马在我们时代的确定性议题上的立场。最多，他的政府可能暂时把银行国有化，而社会主义者将把银行永久国有化。他提议管理自由贸易不是取消它。他不赞同单一支付人系统的健康保险体制,他最终提出的任何建议都涉及某种形式的竞争。（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有人反对，健康保险改革的最大受益者是企业，其中许多在支付雇工的健康保险开支时遇到困难)。为了对付全球变暖问题，奥巴马赞同总量管制与排放交易,一个以市场为基础的解决办法对于我们最严重的环境问题。这是对的，这个所谓的社会主义者对于资本主义有这么多的信仰，他愿意把我们星球的命运放在市场的手中。
   
    首先，这些观点的共同点是对经济自由的承诺，这是自尊的社会主义者都要支持的东西。实际上，奥巴马的多数措施旨在挽救而不是摧毁资本主义的工具---企业及其竞争场所的市场。如果奥巴马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自由派将再次走很远的路要从最糟糕的过分程度拯救资本主义了，这在美国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
   
    而且，一段时间以来，人们普遍接受的观念是温和地使用政府来改善大多数民众的生活，同时产生平等上的微小进步，就是给予公民更多的平等。那些在政府帮助下不需要推迟医疗救治的人或者能够避免陷入终身债务支付医疗费的人是更加自由的人。尤其是奥巴马谈到的累进税并不是没收富人的财富而是给予处于阶梯下层的人更多的机会。适当提高一直被称为“积极的自由” 的内容并不更接近社会主义，相反能让自由主义的好处传播得更加宽广。
   
    保守派似乎认为政府规模的任何扩大就意味着迈向社会主义的一步。但是如果这样的说法是真实的，那么布什应该是最接近社会主义者的人了。布什不仅花费了数不清的钱在伊拉克冒险上，而且花费他根本就没有的钱而让凯恩斯黯然失色。至少在刚上台的时候布什希望被看作因为激QING和支持医疗和教育改革而闻名的人，如果民主党提出这样的建议，很可能就被保守派广泛谴责为社会主义猖獗了。在共和党人的想象里，社会主义不过是民主党做的事情，他们自己做的怎么能是社会主义呢？
   
    在美国，当保守主义失败时，自由主义是我们求助的替代方案，正如在欧洲，当社会主义出问题，基督教不再有吸引力，古老的封建国家集权主义似乎奄奄一息时，自由主义是人们求助的替代方案。自由主义一直更舒服地处于两个极端之间，而不是模仿其中任何一个。美国人倾向于最熟悉自由主义区别于保守主义的方式了。但是自由主义已经不遗余力地和左派和古拉格和苏联违背人民意愿占领东欧也和从伊斯兰主义（Baathism）到与第三世界暴君联系在一起的卡斯特罗主义（Castroism）的各种各样形式的社会主义区别开来。这些区别已经重新确认了自由主义对于人权的承诺，这是在一个保守派如布什和切尼愿意摈弃的东西。保守派谴责奥巴马进行社会主义，但是正是他而不是他们正在把美国拉回到比如权力分开、人身保护令（habeas corpus）和透明管理等自由主义承诺中来。
   
    如果巴拉克·奥巴马是社会主义者，那肯定是他擅长于愚弄人民。美国人似乎喜欢他的静悄悄的风度、他的谨慎意识、和容纳各方意见的努力。自由主义强调智慧、谦恭和实用主义，是气质也是一套观念，奥巴马的性格在本质上是自由主义的。

   
    在这个时候我们还无法预知他的遗产到底是什么，但我们确实知道他的遗产肯定不是什么。奥巴马执政八年后，美国将有最好的机会在未来几十年回到其长期以来确定自身遗产的自由主义。没有什么能比这个事业取得成功对美国、欧洲或者别的地方的社会主义产生的打击更大的了。
   
    译自：Obama vs. Marx Hint: One of them's not a socialist.
   
    作者简介：阿兰·沃尔夫（Alan Wolfe ）《新共和》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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