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我的人生在不斷重復 by 梁詠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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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生在不斷重復

                  （ 梁詠銓，Esquire君子雜誌（HK）, September 2006.)



    潮流來又去，九月時裝開季熱血沸騰，翻開時裝天書看看，最當家當寨的各大品牌，

苦心孤詣頒下的最新潮流金科玉律，毫無例外的又是衆生輪回的懷舊回憶把戲。啜著昔日

年華的甜美乳蜜，天橋上眾名模示範的雖是06/07年的秋冬新設計，伴隨著貓形舞步傳來的

卻是八十年代Depeche Mode的電子梵音，感覺這個世界最美的東西，就像遊樂園的咖啡杯

轉圈一樣重復再重復。


    我有時會偷偷地問自己，究竟真的是太陽底下無新事，抑或是我們太懶，沒有衝勁去

愛上新事物。書架上的新書鈴琅滿目，但放到膝上閲讀時，經常仍是那些讀書年代已嚼得

津津有味的文學小品。除了是達明、軟硬之外，就是軟硬*達明再加三只草蜢。電影院裏播

放的電腦特技千萬巨製《超人——強戰回歸》完全提不起興趣去看，半夜三更卻寧願覺也

不睡，呆在電視機前看用保鮮紙包著超人扮冰封的粗糙舊作。


    那該死的有綫電視已第三百七十二次重播《賭神》和《賭俠》了，爲什麽每次也像被

下咒般縂要再重看一次才心息呢？


    我想，過去的我那種被認知為美好的部分，在不知不覺閒已脫離了生命的本體而自立

成了一個自給自足的循環，那裏有花開花落、緣起緣滅，每一個幸福的開端與終結都是熟

悉而溫暖的。它們在不斷重復。


    或者是否我太戀那種一切均在意料之内的安全感了，而失去了幻想將腳伸到陌生的懸

崖之外的那份興奮高潮？儅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人都樂於享受舊酒新瓶的集體回憶，將《神

彫俠侶》、《Miami Vice》翻拍再翻拍，那麽我仍然在孤獨快慰的晚上一次又一次的重聼

Bon Jovi，也不算是罪過吧。


    自己作爲雜誌人，拉車邊也算是以創作維生，有時也會大聲疾呼，做創作的，不斷重

復自己絕對是死路一條。不過工作歸工作，亦可能在平日實在因創作死掉了太多的腦細胞

，蠲極之下，回到傢中都不介意讓腦袋停工，隨手拈起最就手的一張已聼過百千次的唱碟

，在唱碟按下《重復播放》鍵然後任由老掉牙的音韻歌詞淹沒自己。


    可能，我真的有那種所謂《選擇恐懼症》的毛病吧，抑或這個世界轉得太快，咨詢太

汎濫，可供選擇的按鈕又令人眼花繚亂地多，故此當選對了一瓶合自己脾胃的紅酒，就寧

願忠心不二地喝到老死爲止嗎？


     正如我在這裡移說過，自己是一個悶蛋，而隨著年歲漸長，這種悶蛋性格只有變得更

憨直，成爲一個貪舊忘新、愛在merry-go-round上快樂轉圈的呆頭鵝。當詹瑞文的《男人

之虎》已是第N次重演，被人批評為“食老本”、“只懂重復自己”時，他不徐不疾地承認

自己在演出上不介意重復，因爲只有不斷重復，才可以去蕪存箐，將自己的概念升華，並

從中領悟出更深的大道理。


     我倒沒有這麽深究。只是天生慵懶與死心眼的性格上，隱隱約約地渴望一種可以重復

回味一生一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