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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7 20: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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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调机制是国际体系正常运行的润滑剂和稳定剂,有两种类型,一种是自发的、盲目的机制,主要指“势力均衡”(均势);另一种是人为的、自觉的机制。[19]前一种机制在历史上长期占统治地位。汉斯·摩根索承认,“在主权国家组成的人类社会中,权力均衡也是一个基本的稳定因素。”[28](P182)然而,这种自发的协调机制是“不确定、不现实、不健全”的。[25](P267)因而,包含重要国家间交往原则与制度的国际法体系、以联合国为代表的国际组织等自觉的、可控制的国际协调机制越来越重要。
关于国际体系变迁的动力,理想主义、现实主义与建构主义有不同的观点。理想主义将人性视为社会变迁的动力,现实主义重视政治经济的实力变迁,建构主义则探究文化变迁与认同变化的重要作用。
理想主义认为,人类知识的欠缺是战争爆发的根源。它强调公众力量在国际体系变迁中发挥的重要作用。[10]理想主义学说谴责追求强权政治以谋求自身利益的国家行为,主张国家应依据国际法和国际组织的原则行事,通过对人性的改造实现国际体系的和平。理想主义注重道德的重要性,主张建立一种基于实力和权力联合之上的民主国家联盟。
相比于理想主义,现实主义学派,尤其是新现实主义学派的学者对国际体系变迁的理论更加实际。它的一个重大革新,就是在肯尼思·华尔兹的影响下,把国际体系变迁的动力从人性转移到了国际体系的无政府性。由于无政府性的存在,国际体系必然是自助体系,自助体系又必然导致权力政治,结果是军事竞争、势力均衡和国际战争。国际体系的结构被看作是大国物质力量的分配,而结构的变化以及随之而来的国际体系的变化是由各单位实力对比的变化造成的。对国际体系能否和平转换的问题,现实主义学者不抱乐观态度。在现实主义者看来,和平的国际体系转换只能是权力政治的“意外”结果。
现实主义的国际体系转换的根本动因可以归结为三方面的综合作用:一是世界性大国发展的不平衡从而导致的国家实力的改变,即发展不平衡规律。这一点是目前“中国威胁论”的主要依据。二是结构内部关键要素的重组、移位或裂变,如苏联的解体。三是外部因素催化剂,[19]如科技革命、能源危机、环境问题、恐怖主义等。
现实主义者吉尔平和莫德尔斯基都特别看重国际体系内部各主要国家所谓的“发展不平衡规律”,认为霸权战争是世界政治体系变化的基本机制。吉尔平认为,国际体系内部各主要国家的发展不平衡导致了权力竞争的体系危机,其表现方式极有可能是战争,而最终的结果是国际体系的转换。[29](P32-41)近代大国的崛起一般可归结为两个因素作用的结果:一是民族国家意识的形成及逐步强化;二是经济、军事以及技术变革在国家利益原则上的应用。[30](P54-55)从政治经济学角度出发,他认为,在各国都认为改变国际体系无利可图时,国际体系就稳定。反之,如果某一国认为改变国际体系得到的预期收益大于为改变国际体系所需支付的成本时,该国就想改变国际体系。
莫德尔斯基的“世界政治长波论”提供了一个以各个领导国的兴衰和全球战争为关注重点的周期模式,同时也提出了一个以领导国的革新因素和国际体系的结构性变革为中心的进化模式。在长周期框架中,主要表现为大国力量消长的结构性危机构成了威胁各个体系稳定的全球问题,正是全球问题的存在为国际体系的进化变革提供了依据和动力,而历史上解决全球问题、实现体系进化的主要机制便是全球战争和革新因素两者的结合。[22]这是一个螺旋上升的进化过程。
沃勒斯坦则重视中心与边缘之间的供求关系。他认为在中心—准外围—外围结构中,存在着两大基本矛盾:中心与外围的矛盾和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矛盾,[31]其核心是有效需求的满足,世界体系通过地理上的扩张和经济上的无产阶级化不断获得前进的动力,其间在扩张和停滞的循环往复中得到发展。
以亚历山大·温特为代表的主流建构主义者则探究文化变迁与认同变化在国际体系变迁中的重要作用。[7]温特重新诠释了无政府性和自助逻辑,发展了国际体系结构的进化观,认为国际体系随文化结构的变化而变化。温特所强调的国际体系转换实际上是一种缓慢的质变过程。相比于前人所论述的以主要国家行为体变迁为中心的国际体系转换,温特更注重国际关系行为体间整体意义上的国际体系变迁。他指出,国与国的互动实践将促使国家间的社会学习和模仿,在社会学习和模仿中形成了国家的文化选择,文化选择的形成过程实际上也就是集体认同变迁的过程,集体认同的变迁最终促成国际体系转换。温特提出,在转换过程中,有至关重要的四个变量,即相互依存、共同命运、同质化以及自我约束。温特认为,遵循国际制度的内化、推行民主和法治、主张道义上的安全承诺这三种自我克制的途径,将使集体认同更容易实现。温特虽然在总体上对国际体系文化持进化态度,但并没有肯定国际体系的政治文化必然要有发展性进化。
总之,国际体系是一个具有各种特征的复杂的社会系统,而且愈来愈呈现五彩纷繁、错综复杂的态势。因而,要得到确切的理解,必须着眼于对这一概念的多维度剖析,才能将各个孤立的理论统合到这一概念中,加深认识。
随着中国融入国际体系进程的加快,中国自己的国际体系理论建设已显得越来越重要。众所周知,我国国际体系理论研究起步晚,至今没有形成系统的科学理论。而我们所面对的是相当发达的一大堆西方国际体系理论,在学习、借鉴、发挥的过程中,如果不从宏观上把握其研究的重点和方向,不用联系的观点看待各种理论,而随意地抽取、借用一些概念和理论进行孤立分析、任意使用,就既不是对西方国际关系理论的真正理解,也会使起步较晚的中国体系理论混乱不堪。故此,我们应当认真分析当代西方国际体系理论,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使之对中国国际体系理论的建设有所裨益。
[收稿日期]2006-03-10
注释:
①两次讲话分别是2005年9月22日就布什政府对华政策所做的演讲,以及12月8日第二轮中美高层对话。佐利克(Robert B. Zoellick)提出“我们现在需要鼓励中国成为一个在国际体系中负责任的利益相关者”。
【责任编辑】刘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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