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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维尔莫特是华尔街公认最有影响力的定量分析师。与其他崇尚数学模型的同行不同,他不相信人类行为可以通过数学公式计算和预测,但也不认为数量金融会因为此次金融危机而退出舞台,只是它急需彻底改革,而他知道该从何下手。
一个有道德的“宽客”
金融衍生产品是此次金融危机中摧毁华尔街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它的制造者是一群拥有数学、物理学、工程学博士学位的华尔街宠儿,他们擅长利用数学模型分析人类行为,俗称“宽客”。
“股神”沃伦·巴菲特今年在给股东的信中警告说:“小心那些创建数学公式的书呆子们”。
与巴菲特一样,维尔莫特也对数学公式怀有警惕。早在10年前,当华尔街大多数人相信世界是一个数字王国,一切可以通过数学公式定价、预测时,他就明确反对“数学能够预测人类行为”这一理念,认为“这纯属一派胡言”。
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维尔莫特的观点愈发受人关注。《金融时报》称他为“超酷的衍生产品演讲者”。金融畅销书《黑天鹅》的作者纳齐姆·塔利布盛赞他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宽客’”,“唯有维尔莫特真正了解正在发生什么……他是唯一一个用自己头脑思考、并且有道德修养的‘宽客’”。
维尔莫特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月刊杂志全年定价695美元,他的网站wilmott.com是“宽客”集散地,有6.5万名注册用户在网站论坛上探讨深奥的数量金融问题。
打造“宽客”新军
华尔街的“宽客”主要来自几所顶尖大学的硕士、博士培训项目,如哥伦比亚大学、斯坦福大学、卡内基-梅隆大学等。为传播自己的观点,维尔莫特于2003年创建自己的培训项目“数量金融证书”,声称要“建立一支崭新的‘宽客’队伍”,拯救误入歧途的华尔街。
他的培训项目为期6个月,学费1.8万美元,旨在帮助“宽客”摆脱在校期间形成的抽象理论思维习惯,掌握一套通行于华尔街的实用技巧。
“银行真正需要的是能把数学理论运用于实际的‘宽客’,”维尔莫特说,“如果你不能用于实践,理论知识再棒也没用,还不如呆在大学里。”
自培训项目建立以来,已有1273名学员毕业。这一数字较之各大名牌院校培养的金融专业毕业生人数,实在微不足道,但维尔莫特充满信心。“看过电影《祖鲁战争》吗?”他指的是1964年由迈克尔·凯恩主演的影片,讲述1879年的一场战争:一边是140名英国士兵,一边是4000名非洲勇士,结果英国人赢了,因为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维尔莫特希望他的毕业生就是那些英国士兵。
除自己亲自教学外,他还有一支教学团队,大多曾就职于金融领域,教学风格与传统数学、经济学教授相去甚远。学员大多来自花旗银行、德意志银行、瑞士信贷集团等大型金融机构。他们白天在华尔街打拼,晚上来此接受维尔莫特熏陶。课后,维尔莫特会请学员们去酒吧喝啤酒。
最近,一些银行开始资助雇员来上维尔莫特的课程,花旗银行就是其中之一。它送来几名20岁出头、刚刚从学校毕业的物理学或工程学博士。其中一名学员说:“数量金融领域将迎来一场‘军备竞赛’,这个培训项目可以为我们的弹药库增添新式武器。”
来自牛津的“怪客”
维尔莫特出生于英国利物浦附近一个名叫伯肯黑德的小镇。他在牛津大学攻读的是应用数学专业。业余时间,他喜欢丛林冒险、跳交谊舞。1985年获得牛津大学流体力学博士学位后,他为劳斯莱斯公司研制喷气引擎涡轮,同时为一家炸药公司计算爆炸点。
上世纪80年代后期,他开始涉足数量金融领域。1993年,他与人合著一本关于金融衍生产品的教科书,引起业内关注。不久,他就因“唱反调”而声名鹊起。他写了大量教科书,在世界各地做演讲,听众都是银行家。
2001年至2005年,他运作一个价值1.7亿美元的对冲基金,平均年收益达15%。
如今,他虽年近50,但看上去依然很年轻,只有30来岁的样子,尤其是身穿窄瘦牛仔服、脚蹬匡威运动鞋、戴着古奇眼镜时。这是他通常的出行装扮,如果是去发表演讲,他会换双鞋,套一件夹克外套。
他说自己的生活充满矛盾,比如他是汽车发烧友,却讨厌驾车;滑雪季节他会去瑞士,但只看别人滑……大概正是这种特立独行的个性,使得他在专业领域也独树一帜。
一场“持久战”
结构型信用商品是此次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维尔莫特认为,它的泛滥“完全是道德和责任的沦丧。”
担保债务凭证(CDO)是最常见的结构型信用商品。银行将多项贷款捆绑在一起,然后切割成多份销售给各个投资人。最早的CDO于1987年由德崇证券商品有限公司发行。该公司于1990年破产后,CDO业务一度销声匿迹,直至2001年,JP摩根的李祥林提出“高斯联接函数”,尝试解决华尔街数量金融家最棘手的问题——违约相关性,CDO市场再次被点燃。
此后,各个金融机构将高斯链接函数广泛运用于风险管理和衍生产品设计。CDO全球业务量从2004年的1570亿美元迅速扩张到2006年的5200亿美元。
当越来越多银行涉足这一领域后,原本较大的利润空间大幅萎缩。为保住利润,银行不得不在CDO中加入更多贷款,使之变成一颗危险的“炸弹”,最终在世界范围内爆炸。
“他们的衍生产品建立在错误的假设基础上,没有经过任何验证,而且一砸就是数百亿美元,”维尔莫特说,“我们需要验证数学模型,而不是盲目崇拜。这是一项艰苦的工作。”
他认为,改变金融界现状是一场“持久战”,需要数千名高素质“宽客”的共同努力。目前,他正在研究解决“宽客”们面临的最大问题:如何为银行有毒资产定价?“迄今我们尚无有效工具为它们定价,”维尔莫特说,“人们以为我们有办法,可实际上还有待时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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