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历史对国际政治的影响

chrisxsy

作者：张　鸿　石

文章来源：《世界经济与政治》2003年第11期

【内容提要】　历史对国际政治的影响是一个早为人认识到却未被很好论说的问题。历史与现实之间紧密的关联是历史得以对人类实践活动发挥影响的重要原因,作为历史的特殊作用领域,国际政治在许多方面如国际政治体系、国际政治理念、国际政治行为等,都深受历史的强烈影响。弄清这种影响的方式和途径、范围和特征,并在此基础上自觉借鉴史学方法,纳入史学视角,无疑会对我们冷静审慎地思考国际政治问题,且进一步推进国际政治学科的发展提供帮助。

【关键词】　历史;国际政治

【作者简介】　张鸿石,燕山大学国际政治学系讲师。(秦皇岛　邮编:066004)

　　人类社会是在历史空间中演进的,人类自身创造了绵延不绝的历史,并将以往的这一创造视为认识现在和窥视未来的钥匙。于是乎历史与现实、历史与未来间就这样建立起难以割舍的紧密关联,遂使历史成为影响人类实践活动的具有规定性的力量之一。国际政治是人类实践活动的特殊产物,毫无疑问它无法遁行于历史空间之外,当然亦就无法规避历史的影响,正是这一事实决定了在分析国际政治现象时历史成了不可或缺的视角。历史是因何影响国际政治现象的?其影响的范围、程度又如何呢?

一　问题的提出及历史主义的解读

　　传统上国际政治学与历史学之间原本存有某种亲缘关系,一些著名的国际政治学者如汉斯·摩根索、雷蒙·阿隆、保罗·肯尼迪、亨利·基辛格等在研究复杂国际政治现象时都曾表现出卓然不群的历史洞察力和老到深厚的史学功底,事实上他们有些人本来就是历史学家,在他们的国际政治学作品中,史学视角与国际政治学理论得到完美结合,故此其精辟的分析常令人叹服。

但从20世纪60年代起,随着行为主义、结构功能主义等学派的异军突起,种种范式研究在国际政治学界纷纷涌现,疏离历史主义的趋势日渐明显,许多国际政治学者开始怀疑以经验事实为依据的历史分析方法,甚至进而否认历史视角在国际政治学研究中的价值,致使历史视角与国际政治学渐行渐远。有鉴于此,笔者认为有必要从本体论的角度就历史与国际政治现象的关系进行理论探讨。

历史主义认为,历史与现实及未来的紧密关联是历史得以对现实发挥影响的重要原因,三者间的关联是由人类历史活动本身的一些基本特征,即历史的继承性和延续性、历史的规律性、历史的因果关系等引起的。继承性、延续性是人类历史活动的基本特征,在人类历史演进的不息长河中,每一代人在开始实践活动时,不是从前代人开始的地方出发,而是从他们结束的地方开始。这样,人类历史的整体便在这种继承与延续中得到了生动的表现。很显然,国际政治现象作为以往国际政治实践的既成后果,必然含有与以往国际政治活动相关的一些因素,这些因素或构成现有国际政治现象的前提,或成为促其进一步演化的诱因,但无论如何它们都会对现实国际政治现象发挥某种深刻影响。历史发展的规律性是现实国际政治现象与历史发生密切联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历史主义认为在人类历史进程中体现着某种必然性的特征,其表现为历史发展中确定不移、不可避免的总趋势,社会形态更替的秩序性和规律性。这就意味着国际政治现象一定也不能规避某些历史规律的制约,或者它是某一历史进程的一个阶段的产物,那样它必然会受到来自这一历史进程固有的各种相关因素的影响。最后,历史主义还认为在大量复杂的历史现象中存在着某种因果关系,通常人类历史上发生的事件或事件综合体都不同程度上制约着人们的思想,并且对新发生的事件产生这样或那样的影响,这样在依次出现的思想与思想、思想与事件、事件与事件之间就确立起了某种相互的联系,在众多的相互联系中,总会有这样一对相关因素,使前者成为后者之因,后者成为前者之果。国际政治现象作为一连串历史因果链条的一个片段,它本身既是诸多历史因果关系复杂演变的结果,同时又构成引发同阶段其他国际政治现象发生变化的诱因,甚或成为下一个历史因果周期中具有孕育催生作用的关键因素。

可见国际政治现象正是在上述种种复杂未明的相互关联中同历史建立起异常密切的联系,遂使历史得以成为可强烈影响国际政治现象的某种具有规定性的力量。历史的这一规定性力量作为一种复杂的社会现象,仿佛具有神秘玄学的色彩,但它却能在周而复始的历史变迁中被我们客观地感受到。事实上,保罗·肯尼迪很早就注意到历史的统一性和差异性的辩证法对国际政治的影响,并在其著作《大国的兴衰》中进行了很好的阐述。

笔者认为历史对国际政治的规定性影响主要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1.历史的惯性作用。在人类社会漫长演进过程中,会产生相对稳定的组织结构和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或传统,它们对周围的社会环境有很强的适应性,即使社会变动的速率或方向发生了变化,也依然保持原有的状态,从而成了影响人类社会进程的力量,这就是所谓历史的惯性。历史的这种作用对现实的国际政治现象有很大的影响,特别是当国际政治实践正处于重大变革和转型的临界期时更是如此。

2.历史的趋向性作用。人类社会的发展既是有规律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发展过程,又是人类实践活动不断创造的过程。历史过程不是纯客体的不依赖人的活动的自然演进过程,也不是纯主体的不受客观条件和规律制约的运动过程,它是主客体相互作用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类试图以自己的意志塑造世界,使历史发展成为反映人类理性需要的合目的性的运动过程,但最终的结局是历史在自然客体、社会客体及精神客体的共同作用下演进。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历史合力的作用,历史进程表现出明显的趋向性特征。国际政治实践是这一历史演进总体进程的一部分,其当然也会受到历史趋向性的制约。

3.历史的渗透作用。在历史演进中会伴随出现许多在人类活动中形成的历史衍生物,其中既有精神活动的产物,又有物质活动的产物,它们广泛存在于社会的各个层面,在人们的思想观念、意识形态、行为及一系列制度模式中,都可看到其影子,它们不随着历史而消失,而是以历史记忆的形式顽固地渗透进人类现实社会的各个领域并发挥影响,在国际政治领域也会经常看到它们活动的痕迹。

4.历史的整合作用。人类历史上充满了纷繁的***与统一、分化与重组、竞争与合作、变异与趋同等运动形式和过程,在这些运动形式和过程中民族、国家、社会、阶级、阶层内部和相互之间持续不断地进行着各种形态的冲突和调整,最后在历史合力的作用下系统内各种力量会因处于一种相互调适状态而渐趋稳定,并产生包容性,这就是历史的整合作用。这种历史的整合作用在全球化与区域一体化过程中更是得到具体的体现。

5.历史的召唤作用。以往历史中民族、国家的光荣与梦想、痛苦与耻辱不会成为僵死的陈迹,它们都会幻化为某种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储藏在民族、国家的集体记忆中,后人通过缅怀、重温,使之鲜活起来并与自己的现实需要联系在一起,其中那些辉煌的成就,会成为后世子孙努力效仿的榜样,而那些屈辱的经历也会产生鞭策作用,遂使之变成影响国际政治活动的巨大力量。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历史与国际政治间的确存在着某些特别的关联,历史就像市场经济中那只无形之手,在持续地默默影响着国际政治实践,如果我们忽视了历史这一无形力量,就无法透彻地把握国际政治的本质,在云谲波诡的国际政治现象中迷失方向。

二　历史影响国际政治的几个主要方面

　　历史对国际政治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其影响的深刻性也至为明显。其具体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1.在塑造国际关系体系和基本格局中发挥重要作用。在国际关系体系和基本格局中毫无例外地都可以找到历史影响的线索。以现今的欧洲国际关系体系而论,它就是在欧洲漫长历史发展过程中诸历史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欧洲的扩张始于15世纪,这时欧洲的国际关系体系仍处在创造的过程中,其时离严格意义上的所谓国际体系相差甚远,真正意义上的欧洲国际关系体系形成于17世纪后期。有论者认为在其形成过程中,所谓“共同的文化基因”这一历史因素扮演了重要作用。在马丁·怀特等思想史家眼里,共同的文化因素,或至少是类似的文明基因是形成欧洲国际体系不可或缺的前提。他们认为古希腊和近代西欧这两种文明产生于次一级的国际体系,但却分享着类似的文化心理结构,尤其是基督教和拉丁语系。①亨廷顿也认为在西欧和西南欧国家,起这种整合作用的是历史上的罗马帝国、天主教和有亲缘关系的语言文字。而从这个国际体系中脱胎出来的欧洲国际社会则明显地是由于上述这些特定历史因素的作用而出现的,它与历史形成的欧洲国家之间共同的思想和价值观念、文化和心理结构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而在现实的欧洲国际政治中上述历史因素依然发挥着重要作用。如在欧洲联盟扩大成员国的过程中,优先考虑的依然是历史形成的文化属性的同一性,即文化上是否属于欧洲国家。西方国家对待波罗的海诸共和国的态度与对待独联体其他国家的态度明显不同,很重要的原因亦在于从历史、文化、宗教来判断,欧洲认为前者更接近西方。②


经验还表明历史因素对塑造国际政治格局也起重要作用。在不同历史时期国际舞台上的各种力量,特别是主权国家和国家集团总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相互联系,互相作用,并在一定时期内形成某种相对稳定的结构状态,即国际政治格局。一般而言,大国、强国在构建国际政治格局中常常发挥关键作用,这是因为有重大影响的国家,其历史上周边都有一个受其文化影响的势力范围,这种基于历史原因而外溢出的庞大资源,会为它确立或改变国际政治格局提供强大助力。事实上许多霸权国家也正是通过恰当运用这种历史影响,才最终成功塑造出最大限度满足自身战略利益的国际政治格局。

2.影响一些基本的国际政治理念,如主权国家观念、国家利益、集体安全、均势、外交思想等。现有一些重要的国际政治理念是随着近代民族国家的出现逐步形成的,其本身就是历史的产物。以主权国家观念为例,无论就经验事实还是历史观念而言,世界各民族几乎都在历史上形成了这样一种观念,即一个民族国家只有具有了有凝聚力的文化核心,才能长久稳定,正是在这种观念支配下,当今世界一些国家出现了创设单一民族国家的趋势。关于历史对国家利益观念的影响,美国学者贝科威茨等有很好的论说,他们认为“国家利益只有从历史和特殊的两个重要方向去考察,才能充分理解。一方面,国家利益必须被看做历史上特殊的力量分布的反映:在长期内,随着一些集团从霸权地位下降而为具有不同利益的其他集团所代替,力量的分布也就改变了。另一方面,国家利益必须被看做社会特殊集团的具体利益,而不能从某些意识形态的角度加以解释,国家利益具有历史性。”③

除此之外,历史还影响更为广泛的国际政治理念,由于各国各民族彼此不同的历史经历,使它们在人与社会、群体与个体、公民与国家等关系上有各自独特的认识,进而它们对权利与责任、自由与权威、平等与阶级等关系的相对重要性的看法也各有不同,这些差异在历史上产生,就不会立即消失。这样在不同的民族、国家等国际政治行为体之间,对同一国际政治理念的理解就会大有出入,而这些不同的理解最终又会在外交政策中反映出来。以具体国际政治现象为例,美苏两国不同的历史经历铸就了各自不同的国际政治观,苏联历史上屡遭外部入侵,有很强的不安全感,这就决定了它的对外政策是注重战争防御和均势外交;而美国轻而易举获得了广大的土地和有保障的和平,因此它的对外政策必然是促进它在海外的利益,奉行孤立主义,不参加欧洲的战争冲突。这种不同历史经历形成的迥异的国际政治行为模式,加深了两国在冷战时期的心理鸿沟和彼此不信任。至于“均势”的理念则更是如此,由梅特涅和俾斯麦确立的近代均势体系,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使均势理念盛行于欧洲,几成为欧洲各强国奉行不移的外交传统,其影响至于当代。基辛格就曾指出二次大战后,在安排战后世界秩序时,英国还以此历史经验出发,希望在欧洲重建传统的势力均衡体制。①

3.影响和制约各国的国际政治行为。这方面的影响最突出地表现在战争行为、结盟及国家目标制定等方面。就战争行为而言,在发动战争的动机、战争意志的建立、战争手段选择、介入战争程度、战争目标确定等方面,历史都会对国际政治行为体产生强烈影响。历史上,国家发动战争的动机多种多样,有为以往历史的耻辱而雪耻的复仇战争,有为实现昔日野心而发起的争霸战争,也有因文明冲突而引发的战争,在这些战争中历史因素常常成为引发战争的重要诱因。在战争意志的建立方面,历史也发挥着重要作用,贝科威茨等学者在《美国对外政策的政治背景》一书中曾提到,在古巴导弹危机期间,美国军方鹰派人物强烈要求采取战争行动,而政治家罗伯特坚决反对,其依据的理由即是美国的传统和历史都不容许采取这样的行动。此外,一个国家和其领导人的历史记忆对他们在战争中将如何行动具有很大影响,历史上的辉煌战绩,会强化他们的战争意志,使他们在危机中更容易选择战争手段。

在结盟问题上亦是如此,一个国家考虑是否结盟、与谁结盟时,当然首先是从国家利益、实力均衡、战略需要、地缘政治角度出发,但历史因素往往与上述因素纠缠在一起被综合考虑。历史之所以影响国家间的结盟,是因为历史上形成的传统友好关系会提高结盟的牢固程度,而历史上一方的背信弃义常常使对方倍加小心,从而降低结盟的可靠性。如俾斯麦时期,普鲁士与奥地利的结盟,其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两国共同的历史经历。历史上由于德法交恶,而导致法俄接近,其传统的结盟关系影响甚久,以至于在当今的国际事务中FaGuo有时还会“毫不犹豫地在策略上利用它与俄罗斯的传统联系来制约美国的欧洲政策”。②正是由于历史因素的影响,在现实的结盟关系中有很大一部分与历史上的结盟相互重叠。汉斯·摩根索在分析了18世纪历史如何影响各国结盟关系后认为,结盟虽然是以利益为基础的,但是各国由于历史的不同,形成了彼此各不相同的传统利益,各国在历史因素的影响下会经常加强或减弱结盟的强度,1915年意大利对三国同盟的背叛,以及FaGuo联盟体系在1935年到1939年期间的瓦解都反映了历史因素的影响。③

一个国家的外交思想和其外交政策倾向共同构成它的外交传统。影响外交政策制定的因素有:(1)做出决定的人们本身的需要、利益和动机;(2)政府机构的作用;(3)基本的社会制度和价值制度。因而要彻底了解一个国家的外交政策就必须把它的社会价值、经济制度、行政结构、领导集团的组成情况和它的历史传统结合起来,考察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④而一个国家的外交思想常常是该国对国家的使命、国家所要求的根本利益、国家对周边世界体系的基本判断、国家所要奉行的基本准则等一系列观念的综合,上述这些观念基本上都是来自对本国历史经验的认识。所以在基辛格看来,威尔逊主义代表了美国外交思想的主流,其基本的特征就是:强调道德主义,把外交中的政治问题法律化,对美好人性和世界和谐充满幻想,这种外交传统来自于美国独特的历史经验和政治文化。可见历史经验与各国外交思想之间确实存在着深刻的关联。事实上,每个国家的外交政策都或直接或隐晦地体现着这个国家在历史上形成的一些相对稳定的传统观念和历史经验,而正是由于各国有各自独特的传统观念、历史经验才使美欧之间出现相异的外交政策倾向,才使英国在欧洲大陆奉行一贯的均势外交政策,俄国在外交上固守“近邻外国”的传统。

4.形成了许多历史遗留问题。这是历史影响国际政治的最直观的形式,这些历史遗留问题包括:边界争端、战争赔偿、不平等的政治经济关系、民族矛盾、部族冲突等,这些历史遗留问题在当今国际政治中时而潜伏起来隐而不露,时而突然彰显迅疾爆发,引发了国际政治中诸多热点问题。

三　历史影响国际政治的基本特征

　　这里论及的所谓历史影响国际政治的基本特征,是着重于讨论历史对国际政治发生作用时的基本模式特征,无论是从理论还是经验事实看,这些模式特征既表现在以往的国际政治中,也显现于当今的国际政治实践上,因此具有相当的普遍性。它们具体表现为:

1.历史影响国际政治的广泛性。历史对国际政治的影响范围是非常广泛的,几乎涉及国际政治的所有方面和各个层次,它不仅反映在观念形态上,也体现在行为模式中,它不仅对国际政治整体系统结构发生作用,也对每一个子系统、单元构成影响。而这些影响之间又彼此交互作用,从而形成一个复杂的互动关系,这就在客观上决定了分析国际政治问题决不能离开历史视角。当然,众多历史因素也不是简单、同时、对等地对国际政治发生作用,而是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发挥作用,其作用有时是直接的,有时是间接的,因此我们在分析国际政治现象时,要努力弄清主要历史因素与次要历史因素、历史趋势和偶发事件的区别。如果我们在观察国际政治问题,如分析一国对外政策时,不考虑历史的这种广泛性影响,就会像有些国际政治学者那样,仅满足于简单化地从分析所谓当权者的心理状态入手去解释复杂的国际政治现象,而忽视一些更关键的因素,像政府体制和思想意识对外交事务以及冲突或战争的影响。

2.历史影响国际政治的持久连续性。历史对国际政治行为的影响具有历时性的特征,这种影响是持续不断的,而且以往历史的影响,会成为更晚近历史影响的一部分,再次发挥作用,这就对国际政治构成了一个层层相因的历史因素的连续作用过程。正是这些持久连续起作用的历史因素,决定了某些国家明显的对外政策倾向,即外交传统。关于这一点不仅在英、美等国外交政策相当程度的一致性和连贯性上得到很好的体现,也在近代俄国强烈的扩张倾向和前苏联外交政策的某些相似性中得到验证。曾在莫斯科供职5年的美国驻前苏联大使阿瑟·哈特曼在离任时说:“苏联的俄罗斯色彩比共产党色彩浓得多”,“他们受俄罗斯民族的影响以及他们通过历史而形成的根深蒂固的习惯胜过我真正看到的他们在1917年革命后苏维埃的影响”。①很显然,只有准确地把握这些历史因素,才能使我们及时地洞察国际政治的风云变幻,才能使我们不致为国际政治图景中一时的阴晴圆缺所迷惑。

3.历史影响国际政治的相对稳定性。这当然首先是指历史的影响就一般意义而言原本就有稳定性的特质,然就其对国际政治这一特殊作用对象来说,这种影响的稳定性更主要地是源于某些历史因素本身的相对稳定性。像一个国家的民族特性、文化传统、价值观念等,虽然本身既是历史的产物,但同时又作为历史的影响因素存在,这些因素在相当长的历史过程中形成,又在漫长的历史时期内发挥影响,它们一般不会在短期内发生质的变化,因此其对国际政治的影响亦具有稳定性。受这些历史因素影响,国际政治行为往往有重复显现的特点,对此进行认真探究后形成的历史经验对国际政治研究非常重要,它不仅可以帮助我们对国家间现实的国际政治行为有清醒的理解,更有助于我们提高国际政治预测的可靠性。有鉴于此,吉尔平又说,“正因为如此,我们认为早期学者的见解和历史的经验,对于理解当今时代国际体系发挥作用和产生变革的方式方法,仍然具有重要意义”。②

4.历史影响国际政治的深刻复杂性。历史对国际政治的影响是通过一个复杂的过程实现的,历史因素只有被赋予意义、被重新解读后才能发生作用、施加影响,这些被赋予的“意义”虽然有时是真实可靠的,有时则是想像和臆造出来的,但绝不可能是随意无目的的。显然众多的国际政治行为体都是根据现实的需要去理解历史的,它们频繁地对历史进行现实的转换,以便使其服务于当前的需要。这虽增加了我们理解的难度,然而正是这种历史对国际政治影响的复杂性为我们寻找国际政治行为体的真实动机提供了线索。如果说历史对国际政治影响的复杂性表现之一是它需要被转换,那么其表现之二则是它需要附着,历史的意义常附着在复杂生动的历史现象和观念中,这正如我们经常在国际政治中看到的那样,民族主义的呐喊声里有时隐藏着的不过是扩张主义的冲动,而保护人权的理念中包裹的往往却是追求意识形态利益的动机。

总之,历史对国际政治的深刻影响是不容忽视的客观存在。国际政治所涉及的所有问题都有历史因素置身其间,人类得自于自身历史经历的集体记忆曾经影响了而且还在影响着人类的国际政治实践。历史不会成为绝响,没有历史的视角,缺失历史的纬度,国际政治研究是不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