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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利坚帝国”论的兴起与美国的大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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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3 09:43:1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内容提要】 “美利坚帝国”论,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以较过去更直言不讳、更不加掩饰的形式出现的美国应该和必须支配全球论。它是当今世界力量对比状况的一种突出的反映。21世纪初的美国,正在形成新的大战略。不管以何名之,也不管其制定者是否使用了“帝国”一词,这一战略的核心正在于支配世界和改造世界,造就和保证一个君临天下式的“美利坚帝国”,使21世纪成为又一个美国世纪。

【关键词】 美利坚帝国 大战略



冷战的终结,在美国催生了各种各样的新思潮,潮落潮起,未曾稍止。以“9·11”为界,这些思潮的消长又可以分为前后两段。“9·11”之后,“美利坚帝国”论的兴起特别应引起我们的注意,它跟形成中的美国大战略有着内在的联系。本文的主题正是“美利坚帝国”论这一思潮以及它跟美国大战略的关系。



一、一个新帝国?



一段时间以来,关于“美利坚帝国” (the American empire)的论述频频现身于美国的各种出版物,(1)可说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本来,“帝国”并不是美国人所喜欢的一个词,因为它向人们展示的形象通常是征服、剥削和早已过去的时光,而这些跟自由女神所代表的价值观似乎都格格不入,也非一个伟大、进步的共和国所应有的特质。因此,研究美国外交政策的学者沃尔特·拉塞尔·米德(Walter Russell Mead)指出:“当我们美国人讲到帝国时,我们通常想得很简单。我们谈罗马帝国,它征服它所能及的一切,或者大英帝国,它在全世界遍插联合王国国旗。由于美国这些年来并没有吞并新的领土,美国人认为(借用詹姆斯·赖斯顿的话来说),‘我们不是一个帝国’。”(2)

这里存在着一个悖论式的现象。一方面,美国实行共和政体,并不存在帝王及相应的政制;另一方面,美国又拥有帝国般的实力和影响力,表现出帝国式的行为方式。两者之间存在着一种紧张关系。大概正是这样一个悖论,促使FaGuo学者雷蒙·阿隆早在1975年就给他关于美国和世界的书起名为《帝国式共和国》。(3) 1987年,沃尔特·拉塞尔·米德就已径直使用了“美利坚帝国”(the American empire)这一名称。在他看来,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利坚合众国就成为了历史上最大的帝国的中心。然而,20世纪后期的美国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帝国之中。(4)

冷战终结后,世界政治发生了重大变化,世界进入了冷战后时代,美国成为唯一的超级大国。2001年9月,在美国国土上发生了震惊世界的“9·11”恐怖袭击事件,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波。在美国政策制订者看来,以“9·11”事件为标志,美国进入了“后冷战后时代”(post-post-Cold War)。(5)

实际上还在“9·11”发生之前,关于美国是不是帝国的谈论和辩论就已经开始进行了。与美国防务部门关系密切的一些保守派智囊人物认为,美国确实正在以一种帝国主义的方式行事。在他们看来,尽管与罗马帝国和大英帝国并不完全相同,但是与它们相似,美国现在是一个民主帝国或者说自由帝国。它并没有攻占别国领土,也没有建立殖民统治,但是它在军事、经济和文化上的势力在全球越来越占统治地位。有许多人不一定会公开谈论这一问题,因为对于许多美国人来说,这是令人不舒服的事。故而他们使用了象“美国是唯一的超级大国”这样的代名词。但是无论人们喜欢与否,它现在已经是美利坚帝国了。实质性的问题不是我们会不会成为一个全球霸权国家,而是我们将是哪一种霸权国家。(6)不久,“9·11”事件发生并造成强烈震撼,美国迅即作出反应,高高地祭起反恐大旗,抢占了道德高地,并立即发动了一场反恐战争,欲化危机为转机,趁势推进帝国事业。于是,关于“美利坚帝国”以及“世界需要新帝国主义”(7)等等的论述也由原先的“悄悄进行”而变为公开地登堂入室了。

“9﹒11”事件一个月后,美国保守派的重要思想阵地《旗帜周刊》便在2001年10月15日以“美利坚帝国实情”为封面主题推出帝国论。由《华尔街日报》社论主笔麦克斯·布特(Max Boot)撰写的封面主题文章认为,“9月11日的袭击是美国卷入(世界)不充分和雄心不足的结果;解决的办法是,我们的目标要更具扩张性,其推行要更有冲劲。”(8)美国《大西洋月刊》的资深记者罗伯特·卡普兰曾经著有《巴尔干幽灵》一书,被时任总统的克林顿引为美国不应介入巴尔干地区问题的一个依据,现在也不同以往,在其新著《勇士政治》中主张美国有新的使命,即“在美国的软帝国影响力之下把繁荣带到世界上遥远的地方”。(9)

进入2002年后,关于美利坚“新帝国”的谈论和讨论迅猛增长,不但见诸主流大众传媒如《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等,还见诸对外关系委员会(CFR)主办的《外交》双月刊、威尔逊国际学者中心主办的《威尔逊季刊》,以及《国家利益》等严肃刊物。它们当然并非都主张“帝国”论,有些是持批评态度的。但跟过去不同的是,诸多的新论说不仅不讳言“帝国”一语,而且是在赋予其充分合法性和正当性的前提下,主张美国应当成为帝国和承担起帝国的使命。2002年10月,哈佛大学出版社出版了由退役陆军上校、波士顿大学国际关系学教授安德鲁·巴切维奇所著的《美利坚帝国》一书。此书原拟以《不可或缺的国家》命名,后改为现名。巴切维奇等人的字里行间,显现着一种强烈而傲慢的意识,即美国可以确定管理国际关系的规则,而自己的行为却可以时不时超越于其上;不仅如此,最终它可以独自推行这些规则。

我们可以就此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20世纪80年代就已有人开始使用的“美利坚帝国”一语,却到今天才跻身主流话语呢?显然,这跟世界力量对比所发生的深刻变化有关。20世纪80年代,世界上还存在着另一个超级大国苏联,孕育着某些多极格局因子的国际体系大致上还是两极构造。与此同时,美国面临着来自日本的严重经济挑战,“日本威胁”论在美国一度甚嚣尘上。然而,由于1991年底苏联的瓦解和20世纪90年代初以来日本经济的停滞,加上90年代美国经济和军事实力的持续攀升,世界力量对比发生了重大变化,这一变化使美国作为唯一超强首屈一指的世界地位清晰地凸显出来。进入新的世纪和新的千年后,一个新的帝国似乎正式登场了。

在人类历史上,大国的兴盛与衰落不断地交替,其中包括为数不少的帝国。美国政治学家詹姆斯·库尔斯认为,回溯历史,当今的这个美利坚帝国并不是第一个全球性帝国,因为16至18世纪的西班牙帝国和19至20世纪的大英帝国在地理范围上也是全球性的。然而所不同的是,后两个帝国在其存在之时始终不得不面对来自其他帝国或大国的挑战。相比之下,21世纪初的美利坚是唯一的超级大国,也是唯一的帝国。从历史看,上一次出现只存在唯一帝国的近似情形,得回溯到罗马帝国之时,但罗马帝国并不是全球性的。查理曼帝国的地域只达西欧。罗马帝国的地域要辽阔得多,但与此同时在世界其他地区还存在波斯帝国和比波斯更大的中华帝国。于是,美利坚帝国就成为了太阳底下的某种“新生事物”,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事物,即全球性的唯一帝国,它以自己的形象来反复塑造世上各国。在美国政治经济精英的脑海中,美国思想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适的。人有“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或曰“和平、民主和自由市场”,这些观念是自明的真理,它们已经征服了全世界。(10)

显然,“美利坚帝国”的说法,并不是一个严谨的学术名词,而是一个类比的说法,用以表征美国的世界地位和影响。按库尔斯的说法,这种世界地位至少表现在四个方面:美国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或超超级大国(hyperpower);唯一的高科技军事大国和新“军事革命”的领头羊;全球经济中最大、最发达的经济体和全球化的驱动力;是“软力量”的典范和全球流行文化的传播者。(11)可见,“美利坚帝国”一语大致上是在实力超群的意义上而言的,但同时它又有可能被赋予了其他方面的涵义。

既然“美利坚帝国”是新的帝国,那么它新在何处呢?如果把这一“新帝国”跟过去的罗马帝国和不列颠帝国相比,前后二者之间存在着多种显而易见的差异。比如,罗马帝国和不列颠帝国实行的是君主制,有皇帝或君主,而美国没有。虽然美国总统有“帝王般的总统”之称,但那是比拟的、形象化的说法。又如,罗马帝国之所以地域辽阔,完全依靠军事征服;不列颠帝国之所以“日不落”,是因为对外殖民,其殖民地广布世界各大洲。而美国力量的扩张不靠殖民,也不靠强大军团的军事征服,(12)而是靠其他方面的、不同的“征服”。

除此之外,还可以举出其他方面的差别。有论者指出,正如不列颠帝国不同于凯撒大帝的罗马帝国一样,21世纪的美国也不同于全盛期的不列颠帝国。罗马是典型的帝国,实行中央集权,官僚体系发达,帝国的建立和维系深深地植根于军事力量,罗马军团不仅是帝国统治的起跳板,也是权力的保证者。罗马帝国走向衰亡的重要原因是其军团为异邦人所打败,罗马被劫掠。不列颠帝国则是一个商业化的帝国,它更多地关注市场、利润,其军事化程度大大低于统治的规模,官僚体系化的程度不高,治理方式也因地而异且务实。一旦其统治的负担变得无法支撑时,通过民主制下的议会投票,允其各殖民地独立,帝国也就寿终正寝了,基本上没有经过太多的流血和恶意。(13)那么,今天的美国又如何?马丁·沃尔克指出,可以说美国实际上是一个帝国,因为其力量是如此之大,如此明显,甚至都不需要正式地使用它就能产生作用。由这个实际上的帝国输出的众多商品都深受欢迎,因此它没有必要去统治别人。这个实际上的帝国可以在尊重国际秩序其他组成部分的情况下保持其优势地位。它是一种新的庞然大物,一种世人过去从未见过的动物。我们也许可以从古代罗马或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从伯里克利时代的雅典或欧洲启蒙运动时期的开明专制主义这些历史前例中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但是却找不到令人满意的可相比拟之物。即使能够找到,其有用性也可能持续不了多久,因为当今这个帝国的特征不断地在变,从制造业优势转向服务业,从海权转向了空间,从可口可乐转向了微软,它还不停地吸引全世界追随它的消费产品。……(14)诸如此类的论述,赋予了“美利坚帝国”论斑驳的色彩。



二 、美利坚帝国论看美国和世界



美利坚帝国论者是如何看美国和世界的?这颇值得人们认真研究,因为它跟美利坚帝国论所主张的美国大战略有直接的联系。

1.对自身力量的估价

美国在世界上如何行事,首先取决于它如何看待自身的力量,包括绝对力量和相对力量;如何看待强与弱、强者与弱者。在美利坚帝国论看来,二十世纪的终结是以美国力量在国际体系中达到罕见的程度为特征的。21世纪初的美国处于这样一种地位:在所有各项实力指标中,包括经济实力、军事实力和政治实力,美国都独占鳌头。美国拥有最大和最有活力的经济,有最令人生畏和最具适应性的军队,对于政府就美国在世界上应发挥的作用所作的选择,公众舆论的支持令人惊讶地一致。整个国家在根本上具有向心力。随着全球化的推进,所有这些优势都可能增强美国在国际体系中的力量。美国对“9·11”恐怖袭击作出的经济、军事和政治反应,已经增强了美国对国际体系的主导地位。(15)

这也正是2002年《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的调子:当今的美国拥有世界上前所未有的和无可匹敌的实力和影响力;这一地位也带来了空前的责任、义务和机遇。美国面临着紧迫的威胁,但也有极好的机遇。美国将致力于把这个有重大影响的时刻转化为几十年的“和平、繁荣和自由”。

人们想必还清楚地记得,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前期,在美国出现过一场“美国是否衰落了”的大辩论。保罗·肯尼迪是这场大辩论中“美国衰落”论者(declinists)的代表。如今他已改变了看法。保罗·肯尼迪指出,当今美国的军费开支在全世界军费开支中占到40%左右,比从第二到第九位的各个国家防务支出相加的总额还要大。在绝对数字比过去要大得多的同时,美国军费开支在国内生产总值中所占的比重,却从1985年的6﹒5%下降到1998年的3﹒2%,这是十分惊人的。(16)

现任美国《新闻周刊》主编的法里德·扎卡里亚并非帝国论者,但他对美国的实力地位也有大致相同的认知。在他看来,今日美国的地位是史无前例的。一个世纪前,英国是一个超级大国,统治着全世界四分之一的人口。但它在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中仍只名列第二或第三位,是多个军事大国之一。20世纪初,对军事力量至关重要的衡量标准是海军力量,而英国统治海洋的舰队规模只是紧接其后的两个国家海军力量相加之和。相比之下,2004财年美国的军费开支相当于世界上其他所有各国军费的相加之和。而这仅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的4%,按照二战后美国历年的情况看,是属于较低的。在最近的一个和平时期,美国在海外驻有多达25万余人的军队。而且,美国的支配地位并不只是军事上的。美国的经济总量相当于排在其后的日本、德国和英国相加之和。以只占世界5%的人口,美国一个国家占到世界经济产出的43%(原文如此),高技术产出的40%和研究与开发支出的50%。(17)

更加直言不讳的是现任对外关系委员会(CFR)资深研究员的帝国论者麦克斯·布特。用他的话来说,不管是相对还是绝对,美国的力量都超过历史上的任何一个国家。这个国家有最具活力的经济、最强大的军事力量,而且最炽热地献身自由。因此,美国的命运就是担当世界的警察。(18)

2.善恶二元论

美利坚帝国论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强烈的、不由分说的道德诉求,把世界进行好与坏、善与恶、光明与黑暗的二分,并且把世界上的事物一概都纳入到这个二分的框架内,分别给它们安一个位置。前者是好的,应竭尽全力去追求的,是希望之灯塔;后者是坏的,必须加以铲除的。这样一种善恶二元论,在保守派执掌美国内政外交大权的时期往往异常突出。里根政府时期,美国把头号对手苏联称为“邪恶帝国”,里根对苏联与其说是“以实力求和平”,还不如说是以实力斗邪恶,而邪恶是不容妥协的。不久,美国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于冷战后的时代,唯一超强的特殊地位使其感到,以美国的理想塑造世界已成为一种现实可能。21世纪初,美国的实力地位似乎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前无古人,或许也后无来者,这使得美利坚帝国论者更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美国代表善,代表光明,而且天赐良机,客观条件今已具备了把这种善和光明推及至世界各个角落的可能。由此出发,他们主张“良善的”帝国主义,目标是要使世界成为一个更美好的所在。

然而,这个世界上偏偏就存在“无赖国家”和恐怖分子,他们正是美利坚帝国论者所深恶痛绝的,于是,2002年的美国总统国情咨文就推出了“邪恶轴心”一语。其后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终于对被视为邪恶轴心之一员的伊拉克发动了战争。在善恶二元的思维框架下,美国就好比是一个不容置疑的道德评判家,不管是“无赖国家”,还是“邪恶轴心”,无不充满了道德评判的色彩。

“无赖国家”一语最早出现于何时,已不易查考。但作为一项政策始于克林顿政府时期,应无疑义。对无赖国家政策的较早阐述,见之于克林顿的国家安全顾问安东尼·莱克一篇颇具权威性、也颇具争议的文章,此即发表于《外交》双月刊的《直面后冲国家》。该文因详细地阐明了对伊朗和伊拉克的所谓双重遏制政策而出名,但它实际上总体地论述了无赖国家问题。除了伊朗和伊拉克之外,利比亚、北朝鲜和古巴也被归入无赖国家之列。根据克林顿政府的政策,对这些国家,作为唯一超级大国的美国具有特殊的责任来实行某种战略,抵消、遏制并通过有选择的压力,最终把这些后冲国家转变为国际社会建设性的成员。莱克此文,确定了所谓无赖国家的三个特征:一是追求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二是运用恐怖主义,以之作为国家政策的手段;三是这些国家的政权对美国的重要利益构成了地区性威胁。(19)因此,“无赖国家”似乎是以现实主义的标准来衡量这些国家的对外行为而非其国内政策(例如遵守人权准则)来确定的。相形之下,克林顿政府总的外交政策和战略,即交往和扩展、扩大民主国家共同体以实现国际和平,是植根于自由主义传统的。后来,克林顿政府的无赖国家政策又有进一步的发展,在克林顿第二任期出任国务卿的奥尔布赖特1997年9月在对外关系委员会(CFR)发表讲话时称,“对付无赖国家是我们时代的巨大挑战之一,因为它们存在的唯一目标是摧毁当前的体系”。她认为,在冷战后的国际体系中,除了发达工业国家、新兴民主国家和失败国家之外,无赖国家构成了与众不同的第四类国家。(20)有意思的是,不到三年之后,也许是“无赖国家”作为政策的基础其不利处甚多,克林顿政府决定放弃这一概念。

2000年6月,美国国务院宣布,不再使用“无赖国家”一语,而代之以较为中性的“令人关注的国家”(states of concern)。在解释这一变化时,国务院发言人鲍彻称,无赖国家这一类别已不再那么有用,因此采用了新名称,这并不表明美国的政策发生了变化。(21)但给人感觉,“无赖国家”的说法似乎要淡出了。

不料,继任的布什政府反其道而行之,“无赖国家”说不仅未被抛弃,而且还得到了“发扬光大”。还在2000年总统竞选期间,作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的布什就把北朝鲜、伊朗和伊拉克都称为“无赖国家”,这已是在国务院宣布不再使用这一名称之后。鲍威尔在就任布什政府国务卿前后,曾数度表示对“无赖国家”一语有保留,认为这些国家之间存在各种差别,不可一概而论。但布什政府的其他官员如国家安全顾问赖斯等则不同,在与国家导弹防御系统等有关的问题上继续使用“无赖国家”一语,只不过并未明指是哪些国家而已。

“9·11”事件的发生,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这一状况。如今,“无赖”行为似乎已如此活生生地展现在人们面前,而这一事件本身已远逾“无赖”行为不知凡几,“无赖”一词好象还不足以表达美国的极度厌恶和敌视了。自此之后,布什政府使用“无赖国家”一语犹如家常便饭,将它与恐怖组织和恐怖分子相提并论,视为对美国国家安全最迫在眉睫的威胁。至2002年1月布什总统发表国情咨文,使用“邪恶轴心”一语,就更进了一步。在所有这些例子中,美国都是以一种道德权威的姿态俯视世界,视反恐、“倒萨”等等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在这一较量中,美国是正义的代表和化身。为了正义和善的目的,美国可以使用包括武力在内的各种手段。因此,在美利坚帝国论者看来,合道德性可以成为美国对外行为合法化的证明。

3.美国必须改造世界

在美利坚帝国论看来,这个世界是危险的,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危险和威胁。美国的使命不仅是打击和消灭这些威胁,还要按照美国的想法改变世界,在世界上复制美国式的制度,“给民主一个安全的世界”。如果对方拒绝,那就应强制性地使其改弦易辙,这是美国的道义责任。在这里,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根深蒂固的“白人的责任”观的延续。那么,迫切需要改变的对象为何?一是上面所说的无赖国家,二是“失败国家”。

早在1996年,英国外交官罗伯特·库珀就曾划分了冷战后三种类型的国家,即“现代前”国家、“现代”国家和“现代后”国家,其中以处于混乱状态为主要特点的国家被称作“现代前”国家。当时,库珀强调的是,混乱地区以外的国家不需要过分害怕“现代前”国家,因为它们的战争一般说来是内战,对其他国家不构成直接威胁。若“现代后”国家出于人道主义的原因,卷入混乱国家的事务,它们必须当心不要陷进去,因为干预者很快就会变成攻击的目标(在索马里的美国人就落得这个下场)。(22)这里的“现代前”国家概念已十分接近于“失败国家”的涵义,但当时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后来,在美国出现了“失败国家”的概念。在“失败国家”论看来,民族国家失败是因为它们不再能够为自己的人民带来积极的政治福利,如安全、教育、健康服务、经济机会、环境监督、维持秩序的法律框架及管理它的司法体系,以及诸如道路、通讯设施等基本的基础设施要求。失败国家的政府当局有时面对两个或更多的叛乱、各类平民骚*、程度各异的族群不满,以及大量针对国家(the state)及国家内的集团的异议。与强国家(strong states)不同,失败国家无法控制自己的边界。它们失去对大片领土的权威。事实上,衡量国家失败程度的一个尺度就是在国家的地理幅员中政府真正控制了多少。由于失败的国家款待和庇护非国家行为者——军阀和恐怖分子,因此了解失败国家的动态特性对反恐战争十分重要。(23)对美国来说,之所以要注意失败国家,其要害在于失败国家往往成为恐怖主义的温床并为恐怖组织提供庇护,因而对美国构成了严重威胁,绝不可坐视不管。2002年《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认为,“美国现在受到的威胁与其说是来自耀武扬威的国家,倒不如说来自衰败的国家。……2001年9月11日的事件使我们认识到,像阿富汗这样的弱国可以像强国一样给我们的国家利益造成巨大的威胁。”当年提出“现代前国家”一说的库珀,其观点也发生了变化,从小心不要卷入转变为应该用帝国主义的方式解决“现代前”国家的问题。(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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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利坚帝国论看来,美国履行这种使命现在具备了空前良好的条件,此即美国鹤立鸡群的力量优势,既然有此条件,改造世界,舍我其谁?!“我们将积极致力于把民主、发展、自由市场和自由贸易的希望带到世界每一个角落。”(2002年《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因而不难理解,美利坚帝国论所主张的战略和政策表现出异常强烈的扩张性和进攻性。先发制人或预防性战争的理论奉行的就是进攻的信条。2002年白宫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公开宣称“最好的防御是出色的进攻”,进攻的色彩明显而强烈。由于怀有进攻意识的国家相信战争和战争取胜的前景对其是有利的,这就导致了更易产生战争倾向,对其他国家发动战争的可能性随之增加。

美利坚帝国论“改造世界”的激情是跟这样一种认识直接有关的,即认为美国的危险不在于战略上伸展过度,相反是伸展不够,该出击时没有出击。新帝国的倡导者因此告诫,美国不要缺乏信心,以至该介入而没介入。比如伊斯兰世界有很多人不满美国插手该地区事务,对帝国论者来说,这并不能成为应该反思美国的政策并改取低姿态的理由。相反,这表明美国应加深卷入,即以美国的经济援助为武器,制定对外教育和医疗保健计划,直接告诉其他国家或要求“上进”的国家应选择什么样的人为领导人,甚至发动战争推翻如伊拉克那样的国家的政权,并将其转变为“希望的灯塔”。

美国有分析家认为,旧式帝国建立和维持帝国的手段是庸俗的领土征服,现在执行帝国战略的手段已大不相同了,取而代之的是安全保证、条约义务、前沿部署、小型战争以及无限制的维和与建国行动。(25)但是,基本的帝国逻辑是相同的。帝国并不是按照处理与各国的关系来行为的,而是按照在各国间关系中占得优势来行为的;此即,帝国意欲消灭国际体系结构性的无政府状态,把各国同化到一个支配一切的秩序之中。

4.仁慈帝国假定

为美利坚新帝国的合理性作自我论证的另一个重要方面,是证明美国动机和意图的纯洁性和无私性,以及对他人的有用性。用麦克斯·布特的话来说,美利坚帝国主义是“自由和人道的帝国主义”,是把人们从混乱或暴政中解放出来,并带给他们更好生活方式之福祉的一条捷径。美国在盟国的配合下,有责任拯救斯民,建立法治。(26)罗伯特·卡普兰则称,“明智地运用武力是走向进步最可靠的指南”,帝国主义是“为处于暴力攻击下的少数族群等的人们提供保护的可靠形式”。与此相似,布什政府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称,一个国家成功的唯一模式是“自由、民主和自由企业”。一句话,控制世界上的混乱地区是利己也利人的,对当地人来说是一件好事。布特认为,“我们是一个有吸引力的帝国,所有的人都想加入的帝国。”过去老的帝国主义是以征服和剥削为特征的。而新的不同,在布特看来,“我们不想奴役其他国家,掠夺其资源。我们想解放被压迫的人民,给他们带去自由制度之利”。(27)在旧式帝国中,中心剥削边陲以攫取资源,确保其商品始终有受控制的市场,并为帝国的冒险事业不断征税。而美利坚新帝国不同,它不仅没有这些好处,反而还要付出巨额花费。这些花费和支出包括巨额防务开支,与此相关的对美国经济的拖累,针对美国在海外的军事存在和干预(这是维持帝国的治安所需要的)而进行的报复性恐怖主义活动(根据美国国务院的数字所进行的估算表明,反美袭击占到全部国际恐怖主义事件的63%)。美国的朋友和盟国将它们自身安全所需的开支转嫁给美国而又不作出回报,例如向美国的产品和服务开放市场。(28)

这种美利坚帝国良性无害论或有益无害论流传甚广。在英国《经济学家》杂志主编比尔·埃莫特看来,美国的国家利益是特殊的,它比别的国家都更接近于世界的利益。自由的贸易、法治、安全、财产的保护以及人与资本的自由流动符合世界的需要,而不仅仅是美国的需要。两者也有冲突的时候,当美国的利益为特定的商业、族群或宗教集团的局部利益所俘虏时,就会与更广大的利益发生冲突,如不久前的钢铁关税壁垒和有关的环境立法,包括拒绝《京都议定书》。但是,只要美国大部分的自私性是属于良性的,那么就不会遭到某个国家联盟的高度反对。(29)不过埃莫特也承认,美国利益与世界利益的总体相符性的说法也确实掩盖了许多具体的摩擦。

问题在于,“仁慈”还是“不仁慈”如何来判定?美国不能既是警察,又是检察官和法官,因此“仁慈”与否不能由美国自己判定,而应由世人来评判。再者,“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已被证明是一条真理,在国际事务中亦然。保证这种仁慈不走样的机制是什么?它在哪里?似乎并不存在。而如果没有这样一个机制,那就无法保证权力或绝对权力不成为世界之祸害。



三 、美利坚帝国论与美国的大战略



判断美利坚帝国论与美国政府的战略和政策之间的关系,其标准不在于美国政府文件或政策讲话中有没有使用“帝国”一词,而在于它们在精神实质上是否一致。要弄清这一问题,我们必须回溯到20世纪90年代初老布什政府时期,它跟当今美国的大战略有着内在的联系。当时的美国行政当局曾经拟定过一份重要的文件,但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这就是1992年由国防部长切尼的办公室制订的《1994-1999财年防务规划指针》。文件中包含的有关重要思想,在此前后实际上已在不同场合得到过阐述。

1992年初,时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鲍威尔在众议院军事委员会作证时称,美国应有足够的实力“威慑任何挑战者,使其不敢梦想在世界舞台上挑战我们”,美国要给潜在的敌手植入这样一个想法,即“试图挑战美国的武装力量是无望的”。在鲍威尔和切尼向国会推销新的构想,争取其支持的同时,时任国防部副部长的沃尔福威茨则担纲阐发“新概念”并将其具体化为美国的政策。1992年上半年,沃尔福威茨主持拟订了五角大楼的一份内部政策文件,以指导各军事机关进行军力配备、拟定预算和战略。这份文件就是《1994-1999财年防务计划指针》。文件展现了一幅全副武装的“山巅之城”的美国形象,描述了一个由美国所支配的世界。文件认为,通过把积极的指导与压倒性的军事力量相结合,美国将可望保持其超级大国地位。文件的另一个主题是先发制人地使用军事力量。这包括从采取先发制人的军事行动以阻止核攻击以及化学和生物武器攻击,到运用各种手段惩罚或威胁惩罚攻击者,其中包括对武器制造设施进行打击。由是观之,这一计划实际是要使美国掌控整个世界,其精神实质即是“支配”(dominance)。它要求美国保持压倒性的军事优势,防止世界舞台上出现新的对手对它构成挑战。它也要求美国能左右他国,不管其是朋友还是敌人。简而言之,文件的核心是通过单边行动和军事优势支配整个世界。(30)

本来,若老布什竞选连任成功,那么《防务计划指针》就可以立即付诸实施,谁知老布什竞选连任失败,使得切尼、沃尔福威茨等人“壮志未酬”。1993年1月,老布什政府任期届满,黯然下台。在国防部长切尼离任之时,这份文件以“90年代的防务战略”为题公开发表。中间经过克林顿的八年,前一任总统在位时产生的文件也渐为人们所淡忘。要不是诞生了小布什政府,它大概只能留在故纸堆中了。然而历史拐了个弯,十年后,它的核心思想又强劲地复活了。

2001年1月,小布什就任美国第43任总统。以在野之身早就在暗中积蓄力量的切尼、沃尔福威茨一班人马卷土重来,且个个官升一级,再次执掌国家大权。当年的国防部长切尼如今成了副总统,沃尔福威茨成为了五角大楼的第二号人物、拉姆斯菲尔德的副手。90年代初防务战略文件起草班子成员、也是原沃尔福威茨班子中的两个重要成员,现在则成为副总统切尼的左膀右臂,位居要冲——当年沃尔福威茨的副手刘易斯·利比现在是副总统的办公厅主任兼国家安全顾问;原助理副国防部长帮办埃里克·埃德尔曼则成为切尼的外交政策顾问。另一助理副国防部长帮办扎尔梅·哈利扎德成为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总统特别助理之一。他们得胜回朝,大权在握,真是好不威风。“哪里跌倒,哪里爬起”,当年计划的起草者、老布什政府的官员们既已卷土重来,90年代初的终点便成为了他们新的起点,冷战结束初期形成的战略思想终于有了付诸实施的可能。恰在此时,在美国本土上发生了震惊世界的“9﹒11”事件,国家安全顿时成为美国全国上下的头号急务,这为执政的美国战略家们推行主导和支配世界的战略提供了一个良机。

2002年6月,布什在西点军校发表重要演讲,其中先发制人的思想广受人们的关注,可谓一边倒,实际上布什承接了十年前切尼等人的战略思想。他宣布,美国将通过“不容挑战的军事实力”防止敌对大国的出现,确保美国在世界上不容置疑的超强地位。此前的5月,五角大楼拟定了《2004-2009财年防务规划指针》,这一次,文件是以拉姆斯菲尔德的名义出现的。新指针包含了1992年计划中几乎所有的关键要素并增加了某些新要点。十年前的《防务规划指针》所预想的先发制人打击现在称为“事先未加警告的攻击”。原先的军事“前沿存在”现在则称为“前沿威慑”。要求运用压倒性力量打败敌人的鲍威尔原则现在被称为“基于效果”的途径。导弹防御又卷土重来,而且体现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新版指针也包含了某些新的思想,最突出的是可以运用核武器进行先发制人打击的概念。(31)

实际上,拉姆斯菲尔德在2002年的《外交》(Foreign Affairs)中相当清楚地说明了这些战略概念,同时也表明了从90年代初延续下来的核心思想,即单边主义和支配全球。正如1992年的指针那样,拉姆斯菲尔德拒绝了国际集体行动,认为不切实际。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战争可得益于自愿联盟(coalitions of the willing),但战争不应由委员会来进行。”使命不应由联盟来决定,相反,应是使命决定联盟。(32)言下之意很清楚:应由美国决定使命和领导战争。后来发表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进一步表明了1992年防务战略文件的核心概念,即防止敌对大国的兴起。美国的目标是发展和保持必要的军事力量,以“劝戒”和阻遏任何可能的敌手或对手想都不要想来同美国竞争。用该报告的话来说,“这个国家的伟大力量必须用来促进有利于自由的力量对比”。对这句话的正确理解是,要使力量对比始终对美国有利。

先发制人也许是美国战略思想中被人们讨论得最多的一点,但它只是美国大战略的一个组成部分。这一战略思想说新也不新,它是1992年切尼、沃尔福威茨等人那套思想的“改进型”。1992年文件是对冷战终结后美国战略取向所作出的规定,2002年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是对“9﹒11”后世界秩序的设计。贯穿其中的不变的思想是美国要支配全球,而这一点,正是美利坚帝国论的核心。

易言之,美利坚帝国论的实质即是美国要据有全球支配地位。在帝国论者看来,这种地位首先是事实,也是现实的可能,从根本上说,是因为当今美国的实力是如此强大和遥遥领先,相比之下,其他大国瞠乎其后,也看不到几个相对较弱的大国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美国的可能,有的本身就是美国的盟国。保持和强化这一地位也是一种必要性,世界上还存在着各种邪恶、各种危险和威胁。美国承担着改造世界的使命。打击这些邪恶,消除这些危险和威胁是美国的责任。为此,美国需要有新的大战略(grand strategy)。“9﹒11”事件毫无疑问加速了这一大战略的成型。

何谓“大战略”?美国乔治敦大学教授罗伯特·利伯认为,“大战略”指的是,一个国家如何运用它所拥有的各种手段——军事的、经济的、政治的、技术的、意识形态的和文化的——来保护并促进自己的整体安全、价值观和国家利益。(33)对外关系委员会高级研究员查尔斯·库普钱则说,“大战略指的是一个国家通过在军事资源和对外承诺之间保持平衡来保证国家安全的总体计划。”(34)显然,两者都强调了大战略的整体性或总体性。

大凡一种大战略,都包括有目标、实现目标的手段以及其他相应的要素。保罗·肯尼迪主张广义地来界定大战略。首先,一个真正的大战略对战争与和平同等地关注,或甚至更为关注和平。它具有长期性,可持续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其次,大战略是有关目标与手段之间的平衡的,这既包括在平时,也包括战时。第三,大战略的研拟者需要考虑一系列的因素,如:(1)为了实现目标与手段的平衡,节俭地使用和管理国家的各种资源至关重要。(2)不管是在平时还是在战时,外交对于改善一国的地位至为重要,其途径是争取盟友、获得中立国的支持以及减少敌人或潜在敌人的数量。(3)国民士气和政治文化的重要性。它不仅体现在战场上,而且体现在人民支持战争的目标、承担重负或在平时支持防务开支的意愿上。(35)很显然,大战略包括军事方面,但其指涉远远超越了军事领域,它具有整体性和长期性,是相当一段时间内国家行为的指导方针。这些,似都已成为人们的共识。

从历史上看,通常每一次大规模的战争都会引起卷入战争的国家在战略取向上发生重大的变化。1941年12月7日的珍珠港事件,把美国推入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这场战争又使美国成为了超级大国。战后,出于冷战的需要,美国形成了遏制苏联和东方阵营的大战略。2001年9月11日纽约和华盛顿所受到的恐怖袭击,其震撼力和冲击力,比珍珠港事件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它推动美国发起了一场反恐战争。这场战争从空间上来说是遍及全世界的,从时间上说一时还看不到尽头。美国的反恐战争和反恐需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强度席卷了世界上各个偏僻的角落。“9﹒11”之后,美国调动了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方面的资源“来保护并促进自己的整体安全、价值观和国家利益”,而“美国的突然变化意味着世界的突然变化”。(比尔·埃莫特语)“9﹒11”也为布什政府内掌握大权的“控制派”实现其梦想提供了难得的机遇,其目标所指,正是全球支配地位或帝国地位。当今美国的大战略,用约翰·刘易斯·加迪斯的话来说,是一种“改造(世界)的大战略”(a grand strategy of transformation),(36)而在约翰·艾肯伯里看来,则是新帝国大战略(neoimperial grand strategy),(37)这两者之间,实际是一致的。

本文认为,21世纪初的美国,的确正在形成新的大战略。不管以何名之,也不管其制定者是否使用了“帝国”一词,这一战略的核心端在于造就和保证一个君临天下式的“美利坚帝国”。从冷战终结到“9﹒11”事件发生,可视为一个过渡期,期间美国大战略的新的质素开始孕育和形成,这包括克林顿政府时期。及至“9﹒11”事件发生,美国新的大战略很快趋于清晰,并且强劲地体现在国家的各项政策之中。以此审视现今美国的大战略,可以看到它包含以下几个组成部分。

——当今世界是一个单极世界,美国处于至高的实力地位,掌握着丰沛的经济、政治、军事和文化资源。这样一种客观条件,足以使美国大展宏图。美国的目标是保持和强化全球支配地位,并尽一切可能延长之,从而使21世纪成为又一个美国世纪。

——从这一目标出发,美国将全力阻止世界上出现对其全球支配地位构成挑战的任何力量和对手。

——美国面临着来自恐怖分子和无赖国家的紧迫威胁,它们试图开发或获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对美国具有严重的危险性。美国必须从内外两方面确保国家安全。在国内,美国应通过各种方式,运用多种手段加强本土安全;在国外,美国必须在威胁形成之时或之前,未等其采取行动即以先发制人的打击或预防性战争予以摧毁。

——美国改造世界,正当其时。美国既拥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只要美国认为有必要和可能,就可以“便宜行事”,不用过多顾及其他国家的反对,也不用太顾及现有的国际准则和国际法。相反,在美国主导下,世界应该确立新的行为准则和新的秩序。



四 、结语



布热津斯基尝言:“霸权像人类一样古老。但是美国当前在全球的至高无上的地位,在它形成的飞快速度、涵盖的全球性范围以及使用的方式上,却都有自己的特点。”(38)这个特点,正是我们需要研究的。

“美利坚帝国”论,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以较过去更直言不讳、更不加掩饰的形式出现的美国应该和必须支配全球论。它是当今世界力量对比状况的一种突出的反映。但是,权力会发生异化,绝对权力会绝对地发生异化。这是世人已经看到了的。当美国不断滥用其自身力量之时,也就孕育着走向其反面的可能性。这正是历史要告诉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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