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双号之争中的权利之辨

白鹤

单双号之争中的权利之辨
来源：华商报
　　单双号政策到底是否侵权？又到底该由谁来决策？这事如果发生在美国，有可能成为一桩宪法官司，因为这一政策涉及到权利之间的边界划分问题。我们国家没有宪法诉讼，但不妨碍我们在宪法层次讨论这一话题。


　　说到单双号限行，车主的权利是不是受到侵害，我觉得本质问题首先是，私有财产的使用权可不可以限制？我觉得完全可以。比如你买了一架钢琴，这架钢琴的所有权当然归你，但是在晚上9点以后你就不能再即兴弹奏了，因为你使用钢琴的“权利”妨碍到了其他邻居的“休息权”。当两项同样需要维护的权利面临冲突，就需要为权利的使用划分一个边界。因此，考量对财产使用权的限制（当然也包括其他权利行使的限制）是否正当，本质上需要厘清的是，这种限制是以什么名义，限制手段是否平等对待，限制程序是否符合正义，而不在于限制不限制本身。


　　汽车的使用权道理一样，我们暂且不从复杂有争议的路权上论证，仅从权利相互冲突的角度看，在道路有限的情况下，一个城市的汽车无限制增长，一定会使汽车的使用权具有“排他性”，也就是张三使用了，李四就不能同时使用。因此，单双号政策从严格意义上讲，不是政府“剥夺”了汽车拥有者的部分使用权利，而是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排他性”早就存在，即便政府不出台限制措施，市场也会自然行使力量。在这种情况下，单双号限行，与其说是“限制”，还不如说是通过制定游戏规则，来分配有限的使用权利。当然，这种游戏规则是不是有效值得讨论，但这是另一个问题。

白鹤

再进一步分析，单双号政策从权利属性上的限制对象是谁？是其他使用机动车人的权利，这包括私家车和乘用公交车的人，这些权利同样是合法的权利。因为公交车不能通过简单的增加数量来提高效率，其他私家车主被自然排他的权利同样需要保护。因此，重新制定游戏规则，有足够的正当性。


　　从公共政策上来讲，单双号限行其实是一种“排队政策”，就是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通过排队解决使用权利的公平分配问题。在交通领域内，“排队政策”还有优化权利目标的效能。就好比红绿灯，如果大家不排队通过路口，很可能就谁都过不去。


　　如果我们认同上述分析，就会发现蔡定剑先生《常态限行不适合民主表决》一文的论述有问题。蔡先生说，一个人买了房子，政府不能规定你春秋可住，夏冬不能住。没错，那是因为这个案例中政府限制房产所有人使用权利的时候，缺乏另一个合法的权利对象需要保护。“限制一项权利，只能以另外一项权利的名义”。什么是宪法原则？这就是宪法原则。政府不是不能限制房屋所有者对房屋的居住权利，关键限制的理由是什么。如果在一个旅游风景区，冬天的气温达到零下四十摄氏度，而房子却没有取暖设备，政府就有权制定法律，规定这些房子冬季不许住人。因为这项限制的权利依据是，人的生命安全。


　　蔡先生还有一项主张，就是说“法律不能溯及既往”，因此，政府“在立法上可以限制后买车的人，因为人们是否购车可以选择，但它不能限制以前有车的人，否则就应给予赔偿或补偿”。我想说的是，这种提高门槛的政策当然可以讨论，但需要指出，限制后买车的人，同样是一种“排队”，这种排队和单双号的排队政策相比，并没有更大的合法性和正当性，因为对于后进入者来说，对公共设施的纳税义务，他们也是平等分摊的。凭什么他们就需要花更高的门票才能进入？如果对他们进入收取更高的门槛费，是不是也需要对他们此前没有 （或较少）使用道路设施的纳税义务进行补偿？(作者系央视新闻栏目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