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杰克：预测下一届美联储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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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未来做出预测从来都是困难而富有风险的。这不仅因为预测工作本身充满挑战，更因为可能的判断失误会给预言者带来巨大压力甚至损失。何况要预判的对象是敏感多变的人事，比如下一届美联储主席是谁。
　　下一届美联储主席的任命，不仅关系到全球资本市场未来几个月的波动，也会影响到全球主要经济体之间的关系以及各国政府的经济决策，这是美国与美元的地位所决定的。
　　对美国本身而言，尽管1913年的欧文-格拉斯法案确立了美联储的独立地位，但与其说是让联储独立于政府不如说是独立于银行家。威尔逊总统时期民主党力推欧文-格拉斯法案通过的重要原因就是该法案节制私人银行家的倾向。联储是美国的联储，是实现其国家政治经济功能甚至全球战略的重要机构，对政府的相对独立更多是出于方法论考量，就如同独立于银行家也并不就是削弱银行家，反而可能纠正银行家因为个体利益的局限而破坏自身整体、长远利益的倾向。同时，因为美联储不受政府干预和美联储主席一经任命便不再受总统约束的法律现实，总统对于其主席人选尤为慎重。
　　百年来，美联储的作用以及独立地位不断受到挑战与质疑。许多人甚至认为总统在联储主席任命问题上只起到橡皮图章作用，实际决定联储主席人选的是代表大银行家利益的联储纽约银行。这个问题牵涉到美国民主政治的微妙设置与力量平衡，此处不做深入探讨，但本文认为美国保持强大的原因之一是各股政治力量在面对趋势和共同挑战时往往能够做出理性选择与妥协。所以，不妨先看看当下美国政治、经济现状对于下届联储及其主席的一些客观要求，并以此检讨热门人选的优势与劣势。
　　目前美国经济处于复苏阶段，失业人数呈下降趋势，市场普遍预测联储将于近期开始退出量化宽松。虽然一些经济学家认为货币政策应该更加关注解决失业问题，而不惜容忍更高的通胀率，另外一些经济学家却对量化宽松本身的作用提出质疑。下届联储主席热门人选萨默斯就曾表示：“决定未来走向的更多将是财政政策，而量化宽松并没有人们所认为的那么有效。” 事实上，美国通胀率过去几年一直徘徊在上世纪中叶以来的最低水平，正吻合萨默斯所言，“如果量化宽松没有明显的刺激需求，它也不会对通胀带来较大影响。” 不管怎样，复苏的经济以及较低的通胀水平，让联储能够相对轻松地制定货币政策。
　　美联储的另一项重要职能在于金融监管。良好的监管可以防范危机的发生，但是过度严格又会窒息市场活力。经济增长与金融稳定之间会存在一些冲突，而经济增长本身会促进金融稳定。不同于货币政策方面相对成熟的专业化与量化，金融监管牵涉到更多的利益平衡与政治博弈，并没有一个类似货币政策委员会这样的最终权威。对于下一届联储主席来说，如何做到适度监管仍然是危机过后的一大挑战。
　　如果考虑到联储建立以来的全球化进程，联储职能还不可避免地参与到美国的全球战略中来。美国的任何一项货币政策、监管措施都可能引起全球的连锁反应，最终又反馈到美国经济本身。联储在几次世界性经济危机应对、布雷森顿体系建立、广场协定以及全球金融市场一体化等问题上发挥了重要作用。当然，看一看近来欧洲央行对欧元区的维护，以及日本央行配合“安倍经济学”而采取的大力行动，美联储与政府之间的默契配合也不足为奇。不过，下一届美联储主席在面对欧洲市场的不确定性和日本经济刺激政策的同时，还须更多地考虑新兴国家崛起所带来的影响，尤其是人民币国际化、俄罗斯入世等全新议题。更加多元的国际市场和更加复杂的国际环境，需要联储主席拥有更加开阔的视野和创新思维，并且能够在战略
　　层面很好地与总统及商界沟通。在这一点上，萨默斯的优势是比较明显的。全面的履历，活跃的思维以及与总统的密切关系，都使萨默斯非常有希望获得提名。
　　毕竟，所有的候选人都是资深经济学家，总统不大可能去寻求对他们的专业水准做出艰难评判。总统更为关注的是谁更有能力和意愿同他面对眼前的现实挑战。奥巴马总统第二任期已经没有了选举的压力，但是面对共和党控制的众议院以及在一系列问题上的两党对立，奥巴马总统在国内事务上很难再有第一任期内的作为，尽管很多评论认为奥巴马总统第一任的成就也仅仅局限于医疗改革和经济刺激。所以，无论是出于恪尽职责还是为了青史留名，奥巴马总统第二任期都会寻求在外交领域有所作为。
　　事实上，奥巴马总统第一任期内已经在亚太战略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或者说已经完成了基本布局。从目前的全球形势来判断，似乎没有任何其它外交事务能够给奥巴马总统带来比这更大的成就。同时，美国很清楚，在当下和可见的未来，任何对美国的挑战都首先来自经济领域。只要在经济上无力挑战美国，那么在别的领域更加没有办法威胁到美国的领导地位。所以无论其亚太战略如何错综复杂或者表现为什么形态，最终都要落实到经济上来。可以预料，奥巴马总统第一任期内热闹的重返亚洲战略在第二任期内会变得安静许多。优秀的猎人总是在围猎之前高调造势从而带动大家的积极性和参与决心，一旦围猎开始却会变得安静，如果这种围猎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话。
　　若以上逻辑成立，我们会看到在国务卿这个位置上，像希拉里克林顿和苏珊奈斯这样拥有很强战略理念和个人风格的政治人物不再是首选，她们会被更加温和的职业外交家所替代。而在美联储主席这个位置上很可能出现一位富有政治思维的经济学家。也就是说，奥巴马总统第二任期将出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国务卿去政治化而联储主席政治化。
　　让我们拭目以待，谁将最终坐上美联储主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