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主义在利比亚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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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之春”的拥趸们大声疾呼——现实主义已经消亡！突尼斯、埃及、以及近来利比亚独*统治的相继倒台，预示着自由的重生。照理说，现实主义将由此被送入坟墓。但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只是参与了利比亚军事行动，却不是行动的领导者——如此看来，他可谓一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

作为国际关系理论之一，现实主义假定，悲剧不是邪恶战胜正义，而是一种会带来痛苦的正义战胜另一种正义。正是奥巴马的现实主义观点，促使他反对带头干预比利亚，以便让美国保存实力，以应对未来更重要的危机——其正义性不言而喻。现实主义还让奥巴马免于陷入卡扎菲倒台后的比利亚“泥淖”——即便在最好的情况下，利比亚也注定将沦为一个无力、脆弱的国家。

在这个问题上，奥巴马在能力允许的地区支持民主，而在必须维持稳定的地区支持稳定。他为叙利亚的抗议者提供外交支持，但不会插手干预。他期盼伊朗爆发民主起义，但又担心沙特民众采取同样的做法。加之他急于从阿富汗撤军的态度，表明他已摒弃了在中东进行国家重建的想法，实际上是为了关注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保存美国在亚洲的海军实力。所以说，现实主义其实获胜了。

一般认为，现实主义在冷战末期就已消亡。当时，自由社会在整个东欧的扩散，突显了现实主义在外交政策中的作用。但2001年的9-11恐怖袭击和后来的伊拉克战争，让现实主义死灰复燃。眼下，鉴于中东和东亚局势必将变得更加棘手，现实主义将又一次复燃。

当下对现实主义的抨击，其逻辑混乱程度不亚于以往那些批评。按照这些说法，该理论由于为支持阿拉伯独*者提供了理论基础，而让美国吃尽了苦头。但对于任何一项外交政策而言，能盛行如此长的时间，本身就是一种成功。美国也从这一政策中获得巨大的利益：获得了稳定的双边关系，促成了阿拉伯与以色列的和平协议；保证了全球贸易和能源供应所依赖的地中海和阿拉伯海贸易通道的安全。

更重要的是，直到不久前，阿拉伯世界进行民主变革的政治和技术条件仍不成熟，因此，美国绝不应该试图在未来多年里、要求地球上四分之一的国家通过革命推翻其政府。按照现实主义理论，人们应该应对身边的事务，而不是耗费多年精力、试图跨过半个地球去改变什么。

还有人指责称，现实主义是一种利己主义，因此不能代表西方的价值观。但为国家利益服务的现实主义，是人们所能获得的最始终如一的人道主义方式了——因为现实主义的核心就是通过维持均势来避免战争。

尽管西方对巴尔干国家实施了人道主义干预，但人们记忆中最重要的人道主义姿态，还是1972年美国前总统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在其国家安全顾问亨利•基辛格(Henry Kissinger)的安排下访华。尼克松放弃了台湾是中国真正合法代表的说法，由此换取了中国政府同意停止支持东南亚各国的共产党叛乱。

此外，美国暗中保护中国不受苏联和经济逐渐复兴的日本的影响，使中国得以全身心地致力于和平增长，带领亚洲大部分地区摆脱贫困。随着十多亿人看到自己生活水平的提高，人身自由也得到了极大提高。这些都是现实主义的回报。
仅凭中东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就宣称现实主义已经消亡，也表明了一些人对亚洲的极端无知。在亚洲，民族主义日渐抬头，军费预算也不断增加。数支日益崛起的海军强国，尤其是中国，都竞相宣称对富含能源的南海拥有主权。当今世界盛行没有道德原则的均势盘算，将有助于给出21世纪的定义。

利比亚、也门和叙利亚的未来定将动荡不安，哪怕所有的独*者都被赶下台。而结束了穆巴拉克统治的埃及，经济上伤痕累累，带有纳赛尔和伊斯兰主义的倾向。实际上，中东的革命与其说是一场民主革命，不如说是一次中央权力危机。因为不稳定已成为一个既成事实，对于像奥巴马那样试图运用权力的人而言，现实主义——面对局势的多样性，奉行利益至上原则——将再一次被证明是唯一可信赖的信仰体系。

本文作者为新美国安全中心(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 CNAS)高级研究员，著有《季风：印度洋与美国强权的未来》(Monsoon: The Indian Ocean and the Future of American Power)一书

作者：新美国安全中心高级研究员 罗伯特•卡普兰 为英国《金融时报》撰稿
译者/何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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