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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自己正在经历的
偶然看到一篇
似曾相似的文章
和sis的大家分享
也许
以后类似的场景都会在后来的师弟师妹们身上重现~
发信人: xenophobe (大彼得|Пётр Великий), 信区: SIS
标 题: 又到找工作时
发信站: 北大未名站 (2007年11月02日22:06:34 星期五) , 站内信件
又到了找工作的时候。接到新华社开始招人的通知时,看着那张熟悉的报名表,突然发觉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是两年了。两年前的冬天,正在大四考研中挣扎的自己漫不经心地填了一张新华社考试的报名表,然后一路裸考,在和诸多研究生的拼杀中,以前三的成绩通过了笔试、面试,进入了最终的实习,然后在对编辑工作无聊至极的抱怨中,满心不屑地放弃那份在新华社参考消息报社编辑部的工作,选择了来北大国关读研。两年后的今天,在对未来工作的担心中,却又再次选择了报考新华社,甚至因为曾经报考的参考消息报社编辑部今年不再招收国际关系专业的学生而感到有些惋惜,似乎这份工作在自己的心目中经过两年的时间的洗礼,已经大大超过了它最初的价值。不知自己两年前是否会曾想到,两年后的今天自己最终还是不得不去选择那个曾经被自己鄙视的工作,甚至对它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遥想自己当年那挥斥方遒的书生意气,那出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劲儿,那“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清高,那一心要在学术上成就一番事业的豪情,似乎已经在渐渐在远去。在学代会上独自高举反对票、在讲台上揭批学术研究的粗制滥造、在曾经鄙视的xx部宣讲会上递了一份用繁体字文言文写的简历,而当简历换来了报名表之后却又转身就把报名表扔进垃圾桶、在被通知参加xx部的笔试时用文言文写策论刻意恶搞,如此居然还通过了笔试、面试后又对公务员考试故意放水,在新华社参考消息报社编辑部实习时的休息间歇公然对身边的工作人员抱怨工作无聊,这些事情可能将永远成为历史。甚至放在今天,如果xx部没有受到我的报名表还会主动打电话来找我,新华社还能让我一路闯进实习,无论哪一件事儿发生,我都会把它看作是上天对我的恩赐。那种年轻时的张狂已经不在了,当年的那个浑身是刺、愤世嫉俗的我已经被磨平了,那种一心为理想献身、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激QING已经为现实的考虑所取代了,有时候其实很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去接受,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似乎自己越来越懂得敬畏,越来越变得谦恭,也许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自己想做就能做好的,当年的那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勇气竟然却让自己感到后怕。
不知不觉地,上了研究生之后越来越喜欢读柏克的书,喜欢他的保守主义思想,而不再是卢梭用建构理性所描绘出的理性中的美好蓝图。研究生第一学期听了许夫子的课之后,竟然与柏克、许夫子产生了心灵的共鸣,于是开始反思自己从前的生活,以及对于启蒙后整个近代历史的理解,然后汇总到了期末的论文中,居然还被许夫子给了高分。有人说,人的年龄愈大就越会倾向于保守。或许,自己在心理上真的已经不再年轻了。当直博失败后,面对家人要求找工作的压力时,突然发现自己也不再坚持一定要留在校园里了,虽然还会嘴硬,然而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和父母的观念却越来越接近了,不再有两年前大四时出现的读研和工作之间的激烈争执,也不再有自己当年的孤傲与自负。开始认认真真做简历了,至少繁体文言之类的恶搞是不敢了。对于公务员这类自己曾经最不屑的工作,居然也开始青睐了起来,真的报了父母一直极力推荐的外交部,还装模作样的买了两本书,打算准备一下,而不是再去放水,也算是还父母一个心愿吧。对于新华社,开始抱怨今年参考消息报社怎么不要国际关系了,甚至还有一点点地懊恼,而这却是自己曾经认为极其无聊的工作。然后还有大大小小的宣讲会,完全不了解,也从来没尝试过,却不得不迎着头皮上,希望走走运能被哪家外企一不小心录走。突然,感觉自己就像被抛入了一个很无助的境地,没有人管你,也不知道前方的路是什么样,只有对于一年之后可能失业的担心,因为去年师兄师姐的就业确实不是很好,现在大家对于工作或多或少都有些恐慌。今年呢,又会怎样,不知道,至少漫山遍野的招聘信息中似乎极少出现要求国际关系的字眼。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人愿意像有的师姐那样最终被逼无奈去竞争村官,或者去找一些无法解决户口的网站,或者把户口留在学校去做北漂。现在终于明白,当生计的问题扑面而来的时候,理想其实很脆弱。
记得两年前在新华社参考消息报社实习时,坐在对面一起实习的也是日资班的一位师姐,当我抱怨工作无聊时,她却淡淡地笑了笑说因为我还小。她虽然也觉得工作有些乏味,却仍然极其珍视这份工作,最后她也如愿以偿的留下来了。当我不解的问她为什么会愿意把自己的职业生涯交给这样一份工作的时候,她却笑着认为我应该和她一起留下,而且说以后我就会明白了。然后当我决定报日资班的时候,她也一直反对。当然,我还是坚持了自己的选择。如今再次拿到了新华社的那张报名表的时,我突然明白了师姐当时的心情,那种害怕被工作抛弃的焦虑,那种要求保持北大毕业生应有的尊严的渴望。然后,不知不觉地发现自己在和大四的那些师弟聊人生、聊理想、聊前途的时候,自己所说的话越来越像两年前的那位师姐,而看着师弟不解的神情,觉得他们越发像两年前的自己。这两年,自己真的变了。
同屋的帅哥,也选择了一个当初本科毕业时一再声称绝对不会去的职业,然后感慨造化弄人。他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小女孩在岔路口遇见了一位饱经沧桑的妇女,这位妇女告诉她不要往前走,而应该选择另一个方向的路,因为前面那条路她刚走完,充满了荆棘和坎坷,走完了之后却又回到了原先的出发点。然而小女孩去不相信,执意要往前走,却发现这条路果然就像那位妇女说得那样。当她费了很大的力气走出来时,又回到了那个岔路口,但是她已经不再年轻,已经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了一位饱经沧桑的妇女。这时候,岔路上又来了一位和她当年一样年轻的小女孩。于是她就像当年的那位中年妇女那样给出了忠告,但是新来的小女孩却和她当年一样固执。突然之间,她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情是必须要自己经历了才知道的,不管别人怎么说都没有用,哪怕是弯路,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或许,自己的父母、还有那位师姐也曾像自己那样的天真和理想,也向自己曾经那样固执,不同的只是他们比自己更加年长,也更早的经历了理想国的幻灭。然后,现在我们的周围在一片工作恐慌的阴影笼罩之下,也迅速在淡去理想国的影子。或许,本来就不存在这样的理想国,有的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梦想,或者是一种情结,而当真正走过了之后,才发现这很大程度上只不过是自己理性建构的产物。用许夫子的话说,时代在不断发展,但是人的思想却并没有进步,现代的人并没有比古代人聪明,后来者也未必能超过前人。但是每个人的心底又似乎都有哈耶克所批评的那种“致命的自负”。越来越赞同柏克的看法:相信人类社会的经验,因为经验是人们一代代智慧的结晶和知识的宝库,对于前人的经验,哪怕是成见也不能一概抛弃,因为它至少可以为我们提供行动的指南。尽管自己曾经对一些说辞嗤之以鼻,然而最终却不得不认为那是有道理的,甚至后来自己也开始重复同样的话。或许,对于有些东西很少有人能够真正逃脱。
突然发觉自己真的成了保守主义者了,也许是因为自己真的不再年轻。不过总有一天,我们会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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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learn from history that we never learn anything from history.
----Hege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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