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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庞 中 英
对于当前存在的各种学术规范问题,笔者坚信,通过学界的不懈努力,例如今天这样的论坛,这个问题总是能够得到重视、进而实质性地有所改进的。为了促进学术规范化,借助这个会议,笔者就“学”与“术”的关系发表一点看法。
中国的许多概念都属于混为一谈性质的东西,即把两个本来属于二分(dichotomy)的概念合到一起。例如“国”与“家”不分,叫做“国家”;“学”与“术”也不分,叫做“学术”。不言而喻,此种不分,是产生问题的一个原因。
尽管联系密切,但是“学”与“术”却是两个概念,学是学,术是术。“学”与“术”应该加以区分。在当前情况下,这个区分尤其有必要。中国知识和知识体系的现代化,需要区分这些概念。在这个意义上,此种区分是一种知识革命。
自觉地区分“学”与“术”的中国人也许不多。在网上搜索,发现中国社会科学院何星亮先生著文《谈“学”与“术”》。这是一篇及时的重要文章:“梁启超认为,‘学’与‘术’是不同的范畴。他于1911年写过一篇名为《学与术》的短文,他说:‘学者术之体,术者学之用’。他说:‘学也者,观察事物而发明其真理者也;术也者,取所发明之真理而致用者也’。严复也曾分析过学与术的关系,他说:‘盖学与术异,学者考自然之理,立必然之例。术者据既知之理,求可成之功。学主知,术主行’。严复与梁启超一样,以知与行的关系来解释学与术。王国维认为‘学’之义古今不一,古代包括‘知’和‘行’,现代主要指‘知’。他说:‘学之义广矣,古人所谓学,兼知行言之;今专以知言’。在对待‘学’与‘术’的关系问题上,中西之间有很大的差异。”[2]
中国“术业”一直高度发达,“学业”则正好相反。中国“科学”一直不发达,没有重大的科学进展,但“技术”却一直有重要成就。社会科学领域也是如此,总体看,所谓“应用性社会科学”或者“社会技术”比社会科学要发达一些。总的说,中国的“学业”欠发达。这应该是一个基本的、公认的事实!尽管许多人流行性地愿意把什么研究领域都叫做所谓“学科”或者“某学”,但仔细研究这些具名“学科”或者“某学”的东西,除了机械照抄、翻译来自西方的一些学科知识(按照是否实用而经过了挑选),其实它们仍然以技术、艺术、技巧、实务等为主,缺少诸如概念、理论、原理、体系等“学”的内容和形式。
重“术”轻“学”是中国传统?在许多人看来,“学”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获得“术”,“科学”是为了“技术”,社会科学是为了经济、统治、实用、艺术。成语“不学无术”中的“学”大概指的是“学习”的“学”,而非“学理”、“学说”。有关“术”的大学专业,十分“火暴”,入学挤破门,而真正为“学”的专业,例如哲学,青年中的多数并不问津。今日中国,学子似乎越来越少,而“术子”也许越来越多。
这个“术”字,在中国文化中博大精深,我不是研究人文学科的,对“术”一知半解。不过,能感觉到两类“术”:正面的是所谓“技术”、“技巧”、“艺术”、“实务”。笔者把它们叫做“正术”。而负面的则是其它“术”,例如“骗术”、“邪术”、“权术”等等。这些“术”可叫做“负术”。一些人若不是学者,却可能是“术士”。
研究、追求和攻读“正术”,无可厚非,可以理解,甚至符合社会需要。但是,相信没有多少人愿意刺激“负术”的扩散。
真正能玩弄“负术”(比如制造“伪著”)的人,多数不是不学无术之徒(这个世界,纯的、传统的不学无术者大概很少了),而恰恰是不学有术之类。他们也是“术业有专攻”的一群。
所以,今天谈论所谓“学术规范”问题,首先要搞清楚规范的真正对象是什么。我觉得,“学”需要的是方法,而不是规范。要规范的,即通过各种手段调节的不应是“学”而是“术”,确切地说是非正当的、非法的、“负术”的和缺德的知识侵权、知识滥用、知识腐败。
我的学界行动建议:
1、规范、检查、强调、评论的重点应是“术”而非学。支持“学业”,规范“术业”。只有这样,中国才会有真正的社会科学或者社会研究,中国的学业才能发达起来。
2、提倡、发展“正术”,反对、限制“负术”。
3、绝对排斥不“学”又无任何“术”者进入学界,提高学界门槛。不学无术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其留在学界,继续祸国殃学。
4、DIZHI、反对不学而有“负术“者。无庸置疑,这种人危险、恐怖,危害学界。
5、大力支持、同情和帮助真正的学者和学子。
注释:
[1] 2004年10月17日在高等教育出版社举行的“首都中青年学者学术规范论坛”的发言稿。
[2] 何星亮:《谈“学”与“术”》,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院报》,2003年1月2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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