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兴：东鳞西爪记韩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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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后，行走在首尔闹市区的街头，看鳞次栉比的大小商店灯火通明地迎接客人，看来来往往的行人熙熙攘攘，霓虹灯闪闪烁烁，一派繁荣景象。

　　不过，和许多国家的闹市不一样的是，这里的店铺招牌都是竖起来的，而且都没有那么夸张的巨大，看来城管很到位。还有一个特点，这里没有那种横的招牌，而在香港、东京这样的地方，凡是街道不宽又商业密集的地方，招牌是横竖都有，横的招牌或者跨过整条街，或者伸过了半条街。

　　这倒是奇特的现象。

　　从这一点，似乎也可以看出韩国人有特立独行的特点。

　　像一个人一样，一个国家的特点，也是由客观环境造就的。

　　说朝鲜半岛或者韩国的历史，都是一篇冗长的故事，简而言之，韩国近百年来，命运多舛，尤其是上世纪中叶的朝鲜战争，除了半岛的南北两方外，还直接牵动了美国、中国和其他一些国家的军队直接卷入战争，整个朝鲜半岛战火纷飞，满目疮痍。

　　朝韩分治后，韩国经历了民主与独裁统治的反复交替。第一共和国处于李承晚的独裁统治之下，直至1960年统治崩溃，民主的第二共和国建立，却在不久后被军队推翻。之后从第三到第五共和国，韩国都处于军政府的威权统治之下。1987年之后，第六共和国开始逐渐建立起一个自由民主的政府。

　　一个统一的国家被人为分成南北两半，在世界各大强国众目睽睽之下，在三八线那边敌视的目光下，要拖着羸弱的身体从战争的废墟上站起来，谈何容易。如果没有一点精神，没有特立独行的态度，恐怕现在韩国也还是个积贫积弱的国家，绝不是像今天一样，经济上是世界排名前十几位的国家，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国家。

　　简单读了韩国的历史，我想，这个近邻，应当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上午见了韩国的文化体育观光部长刘震龙，中午和韩国前驻华记者的一个组织“和璧之声”见面后，这个印象更加强烈了。

　　见部长是在文化体育观光部的办公楼。这座楼很不气派，有点像北京一个中等规模国企的写字楼。院子里整齐地停着一溜车，仔细看看，似乎除了一辆低档的雪佛兰，没有外国车，都是韩国造的现代、大宇、起亚等等。


      院子里还摆着一部陈旧的火车头和几节车厢，火车头和办公楼连在一起，似乎这个火车头刚刚从楼中开出来，又似乎这个火车头要拉着这座办公楼走向远方。



　　后面一个似乎是个暗喻，朴素的火车头，拉着朴素的大楼前进，就像今天的韩国，还是在朴素中前进，任何豪华都和他们不搭界。

　　后来才知道，这座不大的楼上，还藏着一个科技馆，火车头是展品。

　　部里的会议室不怎么给力，除了墙上挂着历任部长的标准照，没有什么可以说明这是文化体育观光部这样一个重要机关的会议室。

　　刘部长稍稍提前几分钟到了会议室，白头发明显超过了黑头发。司马南快速地发了一个微博，其中说：“韩国文化体育部部长的中国名字叫劉震龍.他绕屋走一大圈给每一个人发名片，不时躹躬，头发像我一样白.。”

　　我调侃他，不是像你一样白，是像你的头发一样白。

　　刘部长很有幽默感，他问：这个团里有姓刘的吗？听说没有，显得有点失望，说，上次中国来了一个官员代表团，五个人里三个姓刘的，加上我，我们是开家庭内部会议了！

　　接着，他不无遗憾地说，如果不是到这个部来当部长，他就去学中文了。央视主播海霞安慰他：你还是有机会的。他真的接茬说，等我不当部长了，我还要学中文。

　　当然，中文现在是许多韩国人愿意学习的语言，到中国来工作，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石述思看到部长似乎好欺负，就问了一个调皮问题，说，韩国的这些女明星，你最喜欢哪一个？部长很机智，他说，太太在家里，她会不高兴的！

　　当然，我知道，作为文化部长，这个问题是陷阱，不能跳。讨好一个得罪一片，赔本的买卖。

　　玩笑归玩笑，部长是个头脑极清醒的人。正式的问题他答起来一点不含糊。例如这样一个问题，韩国的文化是怎样输出到海外的，比如鸟叔，比如大长今。他说，韩国地方小人口不多，只能到海外找市场。过去是国家支持，现在认识到，文化不是国家推广就可以成功的，而是要适合对方国家的需求。现在，韩国政府除了支持没有商业价值的艺术，其他都不支持。他强调说，凡是民间可以办的事情，国家都不插手，只有到了一定要国家出面的时候，政府才给予必要支持。

　　从文化他引申到外交，他说，现在是没有国界的时代，两国关系要好，首先是两国人民情感要好，要从心里认同对方。这方面，也要推行民间外交。

　　这位白发长者说的，都是至理名言。

　　中午，韩国驻华的前特派记者们和我们餐叙，他们的组织叫“和璧之声”，真是好名字，四个字里，包含了媒体的特性，包含了纯洁的友谊，也包含了追求的目标。

　　既然是同行，问题就可以尖锐一些。我问了一个问题：朴正熙时代，是军人政权的集权时代，但是，就是这个时代韩国经济起飞，为后来的民主政治打下了基础，你们怎么看到朴前总统。

　　这个问题敏感在于，现在的朴槿惠总统，正是这位老朴总统的女儿。而老朴总统不仅是靠政变上台，而且采取了许多极权做法，再就是按照中国人的看法，有历史污点，当过日本兵，还是个尉级军官。

　　答问者沉吟片刻，答道，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我本人认为，前朴总统是应当肯定的。

　　历史就是这样复杂。前朴总统当了18年总统，他要求人民节衣缩食努力奋斗，他自己也同样艰苦奋斗。据说，全国人民都要吃杂粮饭不吃大米饭，他家也一样做到。

　　在朴政权时期，逐渐走过了这样的道路：军人集权+强制性措施+专家治国+健全法制+反腐倡廉，再到政治稳定，经济发展，走向渐进化民主进程。

　　韩国一直没有发生大的动荡，一步步走到今天，经济发达，劳动者最低工资达到了人民币两万元以上，有了民选政府，这些，离不开当年打下的基础。

　　历史问题，只有冷静客观的看，才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现在写的不像是游记了，倒像是论文了。这也不赖我，见部长，见资深媒体人，不能只是拉家常吧？打住。

　　其实，下午我们还参观了两家企业，也有不少的收获，再说吧。

　　此刻，首尔已经是晚上近11点了，马路上的车渐渐稀少，车速也快了起来，一道道车灯的光柱急速掠过路边的树丛，给这座城市的夜晚也增添了活力。

　　这里，还有多少值得我们打探，值得我们研究，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夜色，是遮不住的。

      2013年8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