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视“软权力”因素

岸上的猪

　　一般说来,要搞清一个国家在国际舞台上所占地位的重要程度,主要是看该国所拥有的权力的大小。虽然评估一国权力大小是一件很困难的工作,分析者们难以做到绝对客观和准确,但是似乎少有人否认,美国在今天,乃至在可见的将来,是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国家,或者说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冷战结束后美国学者所说的“孤独的超级大国”和中国学者所说的“一超多强”,都是对当今美国所处国际地位的基本估计,两者意思相近,并且为很多人所赞同。

我们在评估美国权力大小的时候,首先会遇到如何界定“权力”概念这个难题。虽然“权力”一直是国际关系中的一个被普遍使用的核心概念,但是不同的人往往会对“权力”的含义做出不同的解释。有的人甚至把权力比喻为爱情,说它易于体验,难以定义或者衡量。评估权力大小的通常方法是分析和统计权力得以行使的基础或者资源,学者和政治家往往根据一个国家所拥有的资源来判断该国所拥有的权力之大小。然而,权力的资源包括有形的、具体的和无形的、非具体的两个方面,要全面地评估一个国家的权力地位,必须同时关注这两个方面。前者即所谓“硬权力”,后者即所谓“软权力”。硬权力是指通过威胁或者奖励,让别人做他们不想做的事情之能力。而软权力则是指通过吸引力而非强制手段,让他人志愿追求你所要的东西的能力。“硬权力”的运用,表现为借助引诱(“胡萝卜”)或者威胁(“大棒”)手段,直接迫使他人改变自己的意志或者行为。而“软权力”的运用,则表现为通过自己思想的吸引力或者决定政治议题的能力,让其它国家自愿效仿自己或者接受体系的规则,从而间接地促使他人确定自身的偏好。也就是说,让别人追求你想要的东西。奈喜欢用这样一个例子来说明“软权力”的作用:小孩的父母都知道,假如他们为自己的孩子确立信念和偏好,那么他们所拥有的权力就会比单纯依赖积极管教的方式要大得多、持久得多。很显然,当今的美国之所以成为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在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它不仅拥有最强大的硬权力,也拥有最强大的软权力。

然而,在评估美国权力大小的时候,比较多的人倾向于过分关注美国的硬权力,忽视软权力。甚至有的学者(比如美国的新现实主义者)只关注军事力量,似乎国际力量对比可以简单地归结为国际舞台上的军事力量对比。这显然是一种片面的、简单化的思维方式。在我看来,这种看问题的方式至少是由两个原因所导致的。一是硬权力(比如军事和经济实力)比较具体,相对来说容易计算和进行定量分析,而软权力(比如文化吸引力和意识形态影响力)正好相反,很难被加以准确测定。二是把硬权力和软权力之间的关系看得过于简单,认为这二者是决定与被决定的关系。比如有的美国学者明确指出,硬权力决定软权力,物质上的成功使得文化和意识形态具有吸引力,而经济和军事上的失败则导致自我怀疑和认同危机。有的中国学者也表达了类似的看法:发展中国家目前在“软权力”方面处于弱势,但是一旦发展中国家的政治、经济和科学技术的力量增长起来之后,其文化价值的力量就会加强。既然软权力是由硬权力所决定的,那么我们只需要分析美国的硬权力资源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为分析软权力而费心、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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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评估美国权力大小的时候,无疑要克服过于关注硬权力的物质主义研究倾向,不仅要关注美国的硬权力,也要重视美国的软权力,并且分析两者之间的复杂关系。首先,我们需要分析美国拥有哪些主要的软权力资源。奈认为软权力资源主要包括三个方面:文化、意识形态(或者价值观念)、国际规范与制度。这三个方面的确是美国软权力的主要来源,无疑是我们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美国的文化,包括美国的语言、教育、宗教、电影、电视、报刊、快餐、通俗艺术、商业文化等等,具有全球影响力和吸引力,是美国在世界上拥有很大的软权力之重要基础。美国的意识形态、价值观念也具有全球影响力,冷战后很多国家和地区的政治民主化进程都直接或间接地受到美国的影响,美国的政治制度模式已经成为不少国家效仿的样板。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主导了很多国际制度(包括国际组织、国际规范和国际惯例)的创建,这使得它在很大程度上左右着国际政治议程,并影响着其他国家的行为与观念。显然,国际制度也是美国软权力的重要来源之一。应该说,奈所提出来的上述软权力资源的三个基本来源似乎并没有包括软权力资源的所有方面,比如美国的国家形象、民族聚力、政治稳定性、领导能力、纠偏能力、创新能力等等也应该属于软权力资源的范畴,它们好像难以被简单地纳入上述三个方面之中。这些都是值得我们加以关注和分析的。

其次,尽管美国所拥有的软权力比较抽象和难以衡量,我们还是有必要探讨相对准确地评估其大小的方法。在这方面,最重要的是找到能够说明软权力大小的一些指标和数据。比如,在某个时间段内美国相对于其他国家来说所拥有的诺贝尔奖得主的数量、在美国的外国留学生数量、美国人所获得的专利数量等等,无疑是美国在教育和科学技术方面占据领先地位和具有全球吸引力的重要指标。再如,美国电视节目、电影、快餐店和超市等等在世界各国、各地区的文化市场和商业中的数量和普及率,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说明美国文化影响力的大小。当然,评估美国软权力大小,相对于评估美国硬权力大小来说,可能需要投入更多的资源,需要运用较多学科的知识。

最后,我们也需要努力克服把硬权力和软权力的关系简单视为决定与被决定关系的思维方式,搞清楚两者之间复杂的、相互作用的关系。毫无疑问,美国的软权力必然要以一定的硬权力为基础。比如奈自己就曾经指出过,财富能够导致软权力,ＣＮＮ之所以设在美国的亚特兰大,而不是在中东的阿曼或者开罗,就是因为美国在工业和技术上处于领先地位;而1990年ＣＮＮ在世界人民面前把伊拉克进攻科威特的事件视为侵略行动,如果一家阿拉伯的公司能够拥有这么一个具有世界影响力的电视台的话,那么这个事件也许就会被视为针对殖民主义统治的雪耻行为。然而,一国拥有很强的硬权力,不一定必然拥有相应的、很强的软权力。比如今天的俄罗斯和日本分别是在世界上仅次于美国的军事大国和经济大国,但少有人会认为这两个国家拥有很强大的软权力。相反,教皇国虽然只是欧洲的一个没有多少硬权力的袖珍国家,但是几乎没人否认它在当今世界具有很大的宗教感召力和政治影响力。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软权力反过来可能有助于增强硬权力。比如,美国在世界一些国家和地区所拥有的意识形态和文化吸引力与影响力,以及美国对经贸领域里的国际规范和制度的主导作用,无疑有助于美国企业在贸易和投资等方面占据比较有利的地位,从而增强美国的经济实力。

此外,值得指出的是,美国强大的硬权力有可能在某种情况下削弱或者损害美国的软权力。比如,2003年美国凭借自己强大的硬权力,无视国际社会的广泛反对,在没有得到联合国授权的情况下,发动了对伊拉克的战争,并且对该国实施军事占领。美国这种过于依赖硬权力的单边主义行为,招致包括一些欧洲大国在内的世界上许多国家的指责,这在很大程度上损害了美国的软权力,特别是损害了美国利用国际制度和国际规范影响他人行为和观念的能力。

总之,在分析美国国际地位的时候,我们必须努力克服过于关注硬权力的物质主义思维方式,重视影响美国国际地位的软权力因素。只有这样,才能对美国国际地位走向有一个较为明确的把握和界定。

fearnoone

从软实力的角度去看，如何给当今中国的国际地位一个界定呢？

sabrina1986

是啊

暗战中人

美国显然软硬两手兼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