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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你的小单间,弄脏你的手和脸!
马修·克拉福德(Matthew Crawford)在芝加哥大学完成政治哲学博士学业后,在华盛顿一家思想库找到了一份工作。他写到“我总是感到疲劳,坦率地说我看不到人家给我工资的理由。”在这里工作五个月以后,他辞职来到弗吉尼亚州里士满一破旧工厂里修理摩托车。从想当哲学家的人变成哲学家修理工的历程是他的新书《塑造灵魂的手艺课:探索工作的价值》的轮廓。该书在5月出版非常合适,因为这正是大学毕业生进入现实生活的月份。忘掉苏斯博士(Dr. Seuss)[美国著名的儿童图书作家和画家]或者(Vineyard Vines)名牌领带,给他们送这本书作为毕业纪念吧。
当然,毕业生甚至不愿意快速浏览《手艺课》。但五年后当他们纳闷为什么美光公司咨询部(Micron Consulting)待遇优厚的工作似乎没有吸引力或者意义时,克拉福德的书或许给他们指出前进的道路。说《手艺课》是我看到的自我帮助书中最好的一本决不是夸张。这种体裁的几乎所有著作都跳过了“自我”,直接进入“帮助”部分。克拉福德正确提出了今天躲在小单间的人是否有值得尊敬的自我的现实。我们大部分人从事的工作并不能让人看到产品或者可测量的结果。我们经营品牌、实施计划,可一直把自尊建立在别人评价的基础上。
把这种工作和汽车修理对比一下。修理工面对的不是模糊的绩效评价的威胁,而是摩托车发动不起来的可感触的问题,他要检验各种理论,动用各种实际工具,成功的信号就是发动机轰鸣起来。在《手艺课》中,克拉福德谈到了从修车经历和电脑发烧友的日子中吸取的分析教训。这简直是海德格尔和修车艺术。在谈到技术能手的片段中,修理1983年本田Magnum V45的油封让他吸取了教训,明白好奇心一成不变可能是危险的。我们可能只顾自己,甚至变得自我放纵。在修车的时候,理想的情况是心中想着顾客,要认识到摆弄摩托车(满足我们的好奇心)最终需要受到限制,你要考虑不想过多付费的顾客的利益。正如克拉福德指出的,很多“知识工作”缺乏这种现实智慧,缺乏考虑他人经验的因素。不信?,去找几本博士论文看看就明白了。
尽管当修理工让你接受思想上的挑战,得到从发现问题到解决问题的整个任务完成过程的内在精神满足,但克拉福德明白人们会觉得大学毕业生干手艺活,太掉价了,对大学毕业生来说是大材小用。他接下来就说明这种观点有多么愚蠢。
需要考虑的第一个证据是普林斯顿大学经济学家阿兰·宾德尔(Alan Binder)有关未来十年劳动力市场的看法。他说这个市场不一定是在受到良好教育者和教育缺乏者之间进行区分的:“未来关键的差别可能是,一类是很容易通过电线(或者无线连接)传输的工作,其质量在传输中很少或根本不会下降,另一类是无法通过电线传输的工作”。宾德尔接着总结自己的观点说“你不能通过网络把钉子钉在墙上”。学会一门手艺不是一种限制而是一种解放。如果你拥有一门无法出口到国外的不能用算法解决或者下载的技术,你就总有很好的机会找到工作。更稀罕的是,你有可能成为本领域的大师,这是成千上万从事这种工作却感到厌烦的人只能梦想的东西。
克拉福德指出了木匠或管子工和传统制造业工作的区别,哀叹1900年代初期的“科学管理”给后者造成的转变。“零散的技术知识集中在雇主手里,他们用最详细指导的形式派发给工人从事某个部分或者过程所需要的技术”。你可能认为在电脑上阅读肯定和福特流水线上摆弄齿轮、螺丝等贬低人的价值的机械工作相差十万八千里。不,克拉福德显示制造业流水线模式正同样出现在某些知识工作领域。
克拉福德特别关注了在小单间的生活,这种在大城市的工作是许多聪明的大学毕业生非常喜欢做的事:如投资分析师、律师专职助手、初级营销主管、销售助理等。他没有讨论很多“爱心职业”如教师或者自我风格的网页设计师或者懒虫。让他恼火的是小单间及其“矛盾”。克拉福德写到,正如在流水线上一样,“工作中的认知因素从专业人士那里分离出来交还给新阶层的工人—职员,让他们代替专业人士,用具体例子说明在体系或者过程里的作用”。看看你从事的工作,不管是在广告、金融还是在咨询领域是不是这样?谁真正需要面对新问题,根据知识和本能做出决定,谁不过是听从指令的另一个职员?
现在你开始明白为什么观看喜剧《办公室故事》了。小单间的生活是难以归类的。你实际在做的是什么?你怎么知道在工作中取得了进步?每天发送邮件能帮助经营品牌吗?老板认为我是好人吗?这是荒谬的情景,“大众文化滋养的自我指涉的反讽”帮助一个人对付这种荒谬。克拉福德看了研究办公室生活的社会学家的著作,得出结论说办公室最好是作为“进行道德教育”的地方,由经理扮演治疗师,主要帮助我们成为团队的成员。克拉福德写到,是“团队”投放产品、赚取利润、经营企业,“作为个人,你会感觉到自己没有任何影响”。更糟糕的是“他无法想象除了干手头的工作,还能靠什么谋生?”团队让人感到消极和无助。
克拉福德用这样的语言呼应了50年代对“缺乏自主性”(other-directedness)的批评。这个概念是社会学经典著作如《孤独的人群》和《组织人》提出来的,它们其实并不过时。克拉福德用修车激发的“质量形而上学”向罗伯特·波西格(Robert Pirsig)表达了明确的敬意。但是让他和前辈区别开来的内容是自从70年代以来,蓝领工作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在地位上都大大地下降了。《手艺课》调查了当今的经济风景,其中每个人都必须上大学,否则就被看作怪异、愚蠢或者找不到工作。高等教育大众化已经造成了新的职业陷阱:我有大学学位,因此应该做聪明的、干净的、有意思的、待遇好的工作。其实,除了干净的外,所有这些形容词都已经不能用来形容小单间的工作了。
出路是什么呢?我们不能都去修理汽车呀。尽管克拉福德不会这么露骨地建议获得幸福的直接处方,但他从凸轮轴的故事、“保时捷”车的修理、削减工作岗位的故事等指出避免让人沮丧的异化的策略。第一个是尺度的概念,从头到尾完成一项任务让人感到满足。如开一个小店或学一门手艺,真的。你知道管子工挣多少钱吗?它也帮助你认识到你做的事是一门手艺的意识。努力争取的不是肤浅的新经济“灵活性”而是在一选定的领域掌握一门真正的、方便的手艺。重要的是要达到精通的地步,这反过来给你一个技能,免得担心办公室政治的袭击。最后,想想你的工作对他人的影响。这是一个限制措施防止自恋的创造性而实际上造成危害的行为。
最后,我不想让你留下克拉福德要把我们每个人都送往技校学习的印象。他不是傻瓜。他的宏观经济学论证是“我们西方人创造了防止政治权力集中的体制,但是我们没有能彻底防止经济权力的集中。过分集中如何破坏了让人全面发展成为可能(从来不能保证)的一些条件”。你或许认为克拉福德是工作的“土食主义者”(locavore)。他想强调人文尺度,要为自力更生和自己创业提供最大机会的经济政策。这听起来像“独立宣言”的语言,但不是琥珀被包在里面的理想。克拉福德说,自由所需要的只是你愿意让双手粘上油污。
译自“Heidegger and the Art of Motorcycle Maintenance” by Michael Agger
http://www.slate.com/id/2218650/pagenum/al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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