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确实想当心脏病学家。十岁时就梦想成为医生,即使你根本不知道医生意味着什么。你在上学期间全身心都在朝着这个目标前进。你拒绝了上大学预修历史课时的美妙体验的诱惑,也无视你在医学院第四年的儿科学轮流值班时照看孩子的可怕感受。
但不管是什么,要么因为你随大流要么因为你早就选定了道路,20年后某天醒来,你或许会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不是它是什么,不在于它是否“大画面”而是它对你意味着什么。你为什么做它,到底为了什么。这听起来像老生常谈,但这个被称为中年危机的“有一天醒来”一直就发生在每个人身上。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情况,或许中年危机并不会发生在你身上。让我通过告诉你们一个同伴的故事来解释我的意思吧,即她没有遭遇的情况。几年前,我在哈佛参加了一次小组讨论会,谈到这些问题。后来参加这次讨论的一个学生给我联系,这个哈佛学生正在写有关哈佛的毕业论文,讨论哈佛是如何给学生灌输她所说的“自我效能”(self-efficacy),一种相信自己能做一切的意识。自我效能或更熟悉的说法‘自我尊重’。她说在考试中得了优秀的有些学生会说“我得优秀是因为试题很简单。”但另外一些学生,那种具有自我效能感或自我尊重的学生在考试中得了优秀后会说“我得优秀是因为我聪明。”
再次,认为得了优秀是因为自己聪明的想法并没有任何错,不过,哈佛学生没有认识到的是他们没有第三种选择。当我指出这一点时,她十分震惊。我指出,真正的自尊意味着最初根本就不在乎成绩是否优秀。真正的自尊意味着承认你取得的成绩,虽然你在成长过程中的一切都在训练你相信自己,但奖励、成绩、奖品、录取通知书等所有这一切都不能来定义你是谁。
她还说,这个年轻的女孩子说哈佛学生把他们的自我效能带到了世界上,如她所说的“创新”(innovative)。但当我问她“创新”意味着什么时,她能够想到的唯一例子不过是“世界大公司五百强的首席执行官。”我告诉她这不是创新,这只是成功,而且是根据非常狭隘的成功定义而认定的成功而已。真正的创新意味着使用你的想象力,发挥你的潜力,创造新的可能性。
但这里我并不是在谈论技术创新,不是发明新机器或者制造一种新药,我谈论的是另外一种创新,是创造你自己的生活。不是走现成的道路而是创造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我谈论的想象力是道德想象力。“道德”在这里不是对与错,而是与选择有关。道德想象力意味着创造自己新生的能力。
它意味着不随波逐流,不是下一步要“进入”什么名牌大学或研究生院。而是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而不是父母、同伴、学校、或社会想要什么。即确认你自己的价值观,思考迈向自己所定义的成功的道路,而不仅仅是接受别人给你的生活,不仅仅是接受别人给你的选择。当今走进星巴克咖啡馆,服务员可能让你在牛奶咖啡(latte)、加糖咖啡(macchiato)、特制咖啡(espresso)等几样东西之间做出选择。但你可以做出另外的选择,你可以转身走出去。当你进入大学,人家给你众多选择,或法律或医学或投资银行和咨询以及其他,但你同样也可以做其他事,做从前根本没有人想过的事。
让我再举一个反面的例子。几年前我写过一篇涉及同类问题的文章。我说,那些在耶鲁和斯坦福这类名校的孩子往往比较谨慎,去追求一些稳妥的奖励。我得到的最常见的批评是:教育项目“为美国而教”(Teach for America)如何?从名校出来的很多学生毕业后很多参与这个教育项目,因此我的观点是错误的。我一再听到TFA这个术语。“为美国而教”当然是好东西,但引用这个项目来反驳我的观点恰恰是不得要领,实际上正好证明了我想说的东西。“为美国而教”的问题或者“为美国而教”已经成为体系一部分的问题是它已经成为另外一个需要“进入”的门槛。
从其内容来看,“为美国而教”完全不同于高盛或者麦肯锡公司或哈佛医学院或者伯克利法学院,但从它在精英期待的体系中的地位来说,完全是一样的。它享有盛名,很难进入,是值得你和父母夸耀的东西,如果写在简历上会很光彩,最重要的是,它代表了清晰标记的道路。你根本不用自己创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申请然后按要求做就行了,就像上大学或法学院或麦肯锡公司或别的什么。它是社会参与方面的斯坦福或哈佛,是另一个栅栏,另一枚奖章。该项目需要能力和勤奋,但不需要一丁点儿的道德想象力。
道德想象力是困难的,这种困难与你已经习惯的困难完全不同。不仅如此,光有道德想象力还不够。如果你要创造自己的生活,如果你想成为真正的独立思想者,你还需要勇气:道德勇气。不管别人说什么,有按自己的价值观行动的勇气,不会因为别人不喜欢而试图改变自己的想法。具有道德勇气的个人往往让周围的人感到不舒服。他们和其他人对世界的看法格格不入,更糟糕的是,让别人对自己已经做出的选择感到不安全或无法做出选择。只要别人也不享受自由,人们就不在乎自己被关进监狱。可一旦有人越狱,其他人都会跟着跑出去。
在《青年艺术家的肖像》中,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让主人公斯蒂芬·迪达勒斯(Stephen Dedalus)就19世纪末期的爱尔兰的成长环境说出了如下名言“当一个人的灵魂诞生在这个国家时,有一张大网把它罩住,防止它飞翔。你会给我谈论民族性、语言和宗教。我想冲出这些牢笼。”
今天,我们面临的是其他的网。其中之一是我在就这些问题与学生交流时经常听到的一个术语“自我放任”。“在攻读学位过程中有这么多事要做的时候,试图按照自己的感觉生活难道不是自我放任吗?”“毕业后不去找个真正的工作而去画画难道不是自我放任吗?”
这些是年轻人只要思考一下稍稍出格的事就不由自主地质问自己的问题。更糟糕的是,他们觉得提出这些问题是理所应当的。许多学生在毕业前夕的未来探索中跟我说,他们感受到来自同伴那里的压力,需要为创造性的生活或思想生活辩护。好像自己已经走火入魔了似的:抛弃确定无疑的东西是疯了,认为思想生活可行是疯了,想象你有权尝试是疯了。
想象我们现在面临的局面。这是美国社会的贫困---思想、道德和精神贫困的最明显症状,美国最聪明的年轻人竟然认为听从自己的好奇心行动就是自我放任。你们得到的教导是应该上大学,但你们同时也被告知如果真的想得到教育,那就是“自我放任”。如果你自我教育的话,更糟糕。这是什么道理?进入证券咨询业是不是自我放任?进入金融业是不是自我放任?像许多人那样进入律师界发财是不是自我放任?搞音乐,写文章就不行,因为它不能给人带来利益。但为风险投资公司工作就可以。追求自己的理想和激QING是自私的,除非它能让你赚很多钱。那样的话,就一点儿也不自私了。
你看到这些观点是多么荒谬了吗?这就是罩在你们身上的网,就是我说的需要勇气的意思。这是永不停息的过程。在两年前的哈佛事件中,有个学生谈到我说的大学生需要重新思考人生决定的观点,他说“我们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早在中学时就已经决定成为能够进入哈佛的高材生。”我在想,谁会打算按照他在12岁时做出的决定生活呢?让我换一种说法,谁愿意让一个12岁的孩子决定他们未来一辈子要做什么呢?在此问题上,谁又愿意让19岁的孩子做决定呢?
你能做出的决定是你现在想什么,你需要准备好不断修改自己的决定。让我说得更明白一些。我不是在试图说服你们都成为音乐家或者作家。成为医生、律师、科学家、工程师或者经济学家没有什么不好,这些都是可靠的、可敬的选择。我想说的是你需要思考它,认真地思考。我请求你们做的是根据正确的原因做出你的选择。我在敦促你们的是认识到你的道德自由并热情拥抱它。
最重要的是,不要过分谨慎。抗拒我们社会给予最高奖励的那些懦弱的价值观的诱惑:舒服、方便、安全、可预测性、可控制性。这些也都是网。最重要的是,抗拒失败的恐惧。是的,你可能犯错误,但它们是你的错误,不是别人的。你将从错误中幸存下来,将会因为这些错误对自己有更好的认识。你将因此成为更完整和更强大的人。
人们常说你们年轻人属于“后情感”一代,我不敢肯定我赞同这个说法,但这是值得认真考虑的一个观点。你们更愿意避免混乱、动荡和强烈的感情,但我想说,不要回避挑战自我,不要否认欲望和好奇心、怀疑和不满、快乐和郁闷,它们可能把你从事先设定的人生道路上DADAO。大学不过是人生的开始,成年时代才刚刚开始。张开双臂去迎接成年生活的各种可能性吧。这个世界比你现在能够想象的情况广大得多。这意味着你比你能想象的情况大得多。
作者简介:威廉·德莱塞维茨(William Deresiewicz)是《国家》杂志撰稿人和《新共和》杂志编辑。他的新书《简·奥斯汀教育》明年将由企鹅出版社出版。
译自:What Are You Going to Do With That? By William Deresiewicz
http://chronicle.com/article/What-Are-You-Going-to-Do-With/1246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