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对布什的政治思想产生巨大影响的人是鲁弗(Karl Rove)。1974年,老布什把鲁弗介绍给当时还在哈佛大学读书的布什,鲁弗成为布什最亲密的朋友和政治顾问。鲁弗虽然没有任何学位,但却是一个在政治方面经验老道的组织者。从1993年开始,布什和鲁弗不断接触,进行长时间的交谈。布什发现鲁弗是“一个反知识分子的知识分子”。而根据鲁弗的说法,布什希望改变“由那些势利的精英以及左翼的常青藤的家伙们所创造的文化,而这些人依然对文化产生着腐蚀作用”。为了让布什形成连贯一致的政治哲学,鲁弗向布什推荐阅读他自己最喜爱的三本书,即玛格奈特的《梦想与恶梦》(Myron Magnet, Dream and Nightmare)、奥拉斯基的《美国同情心的悲剧》(Marvin Olasky, The Tragedy of American Compassion)以及霍洛维茨和考利尔合著的《垮掉的一代:对六十年代的重新思考》(David Horowitz and Peter Collier, Destructive Generation: Second Thought About the Sixties)。这几个人著作的共同特点就是强烈地抨击六十年代以来的反传统的思想文化。玛格内特论述的是六十年代反文化的“精英们”不负责任的价值观,是如何无意识地摧毁了穷人的自尊。《美国同情心的悲剧》研究的是政府的福利政策对美国社会、文化所产生的侵蚀作用。霍洛维茨是伯克利“新左派”运动的奠基人之一,他在1965年曾经出版《自由世界的巨人:对冷战时期美国外交政策的批判》一书,抨击美国外交政策的侵略性和帝国主义本质,但霍洛维茨后来却成为新左派的强烈的批评者。1997年,鲁弗邀请这些作者同布什见面,以加深布什对他们思想的理解。布什后来曾承认,玛格内特的书对他的影响仅次于《圣经》。布什在1998年同霍洛维茨会谈了两次。布什从他们的著作以及同他们的会谈中受益匪浅,他们的一些建议成为布什总统“富于同情心的保守主义”的国内计划的一部分。[4] 1994年在参加得克萨斯州长竞选时,布什竞选纲领的重点是福利和民事侵权行为的改革、减少犯罪率以及推进教育等,由此被称为“富有同情心的保守主义者”(compassionate conservative)。
新保守主义者同右翼思想库关系密切。那些右翼的思想库主要包括传统基金会(Heritage Foundation)、美国企业学会(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当前危险委员会(Committee on the President Danger)、战略和国际关系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新美国世纪计划(Project for the New American Century) 以及安全政策中心(Center for Security Policy)等。从1999年到2001年,美国82个保守的基金会一共为保守主义的公共政策研究投入了83亿美元的基金。其中右翼的思想库大致接受7774多万美元,大学接受了2314多万美元,媒体机构接受了677多万美元。在这其中,以新美国世纪计划和美国企业学会的作用和影响尤为突出。
1998年1月,新美国世纪计划致函克林顿总统,要求美国制定新的战略应对新的威胁,其中特别提议用军事手段把萨达姆赶下台。2000年9月,新美国世纪计划发表了《重建美国的防务:面向21世纪的战略、军队和资源》(Rebuilding America’s Defenses: Strategy, Forces and Resources for a New Century)的研究报告,进一步阐述进行军事变革的重要性。报告声称,“美国目前还没有遇到全球性的敌手,美国的大战略应该是在未来尽可能长的时间内保持和延续美国的有利地位”。报告宣称其研究目的在于“为保持美国的优势地位、防止敌对大国的崛起、以美国的原则和利益塑造国际安全秩序提供蓝图”。为此报告提出了以下主要政策建议:首先,逐步增加防务开支,使之最少达到国民生产总值的3.5%至3.8%之间,为此每年应再增加防务开支150亿到200亿美元。其次,在保持长期的军事基地的框架下,作为对海外驻军的补充,美国应寻求建立一个“兵力部署基地”(deployment bases)或“前进行动基地”(forward operating bases)的体系,以增加当前及未来军力活动的区域范围。第三,提升美国在东亚地区的军力,是应对中国崛起为一个大国的关键。第四,建立全球导弹防御体系。最后,形成在太空进行活动的能力,包括发射飞船、新的卫星等,为创建新的军种,即美国太空部队铺平道路。报告强调,“全球领导地位并不是靠我们的安逸悠闲来行使的……一旦我们国家安全的核心利益受到直接威胁的时候,那就为时过晚了”。[10]
布什就任总统后,当初在新美国世纪计划上签名的34人当中,有11人在布什政府内担任高级官员。切尼(Richard Cheney)是副总统,对外交决策影响巨大。布什曾经说过,“当切尼讲话时,那就等于是我在讲话;当我讲话时,那就等于切尼在讲话”。在国防部,新保守主义势力最为强大,拉姆斯费尔德担任国防部长,沃尔福威茨是国防部副部长,费斯(Douglas J. Feith)担任负责政策研究的副部长,卢德曼(Peter W. Rodman)担任负责国际安全事务的助理部长,小施奈德(William Scheider Jr.,)担任防务科学委员会的主席,玻尔(Richard Perle)担任防务政策委员会的主席,施因内曼(Randy Scheunemann)担任部长办公室的顾问。在国务院,赖斯(Condoleezza Rice)任国务卿(她在布什第一任政府内担任国家安全事务特别助理)。布什对赖斯极为信任,他曾这样说,赖斯是一位“可以以我能够理解的方式解释外交政策事务的人”,她或许就像“一位知己和强大的精神支柱”一样重要。[11] 阿米蒂奇(Richard L. Armitage)担任副国务卿,多波连斯基(Paula Dobriansky)担任负责国际安全的副国务卿,博尔顿(John R. Bolton)担任负责军控和国际安全的副国务卿,后来出任美国驻联合国大使,哈斯(Richard Haas)担任国务院政策设计室主任,美国企业学会的中东问题专家沃尔姆塞尔(David Wurmser)担任博尔顿的特别顾问。新保守主义者还占据了影响布什政府决策的其他至关重要的位子。利比(Lewis Libby)是切尼的参谋长和国家安全特别顾问,他曾经被《新闻周刊》称为“许多人从未听说过的、但却是华盛顿最有影响力的人物”;国家安全委员会负责中东和北非事务的艾伯拉姆斯成为布什总统的特别顾问;卡利扎德(Zzalmay Khalilzad)成为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成员,在阿富汗战争结束后成为布什处理阿富汗问题的总统特使。[12]
为了给军事打击伊拉克制造舆论,美国不仅提出了“邪恶轴心”的概念,而且提出要以“先发制人”的军事战略打击这样的“邪恶轴心”。2002年1月29日,布什在国情咨文中首次提出了“邪恶轴心”(axis of evil)的说法。据统计,从担任总统到2003年6月16日,布什在319次不同的讲话中论及“邪恶”问题,占这一阶段布什所有讲话内容的30%。“邪恶”作为名词使用了914次,作为形容词使用了182次。毫无疑问,布什是把“邪恶”视为一种真实的存在,或是一种力量。[15] 布什在2002年的国情咨文中特别强调:“我们可以未雨绸缪,但时间并不在我们这一边。当危险不断增加的时候,我不会静观其变。当危险日益逼近的时候,我不会袖手旁观。美利坚合众国将不会允许世界上最危险的政权用世界上最危险的杀伤性武器来威胁我们。”[16]
“布什主义”所阐述和推行的政策,在当时得到了美国公众的大力支持。“9·11”事件之前,布什的支持率大致在51%左右;9月14日到9月15日,布什的支持率达到86%;9月21日到22日,布什的支持率高达90%。在“9·11”事件后的半年内,布什的支持率平均在70%。[36] 另外,芝加哥对外关系委员会(Chicago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1998年赞成美国使用地面部队对恐怖主义的训练营地和其他设施实施军事打击的只有57%,而到2002年则上升到91%。2001年2月盖洛普民意测验也显示,赞成美国在国际事务中扮演领导角色为16%,到2003年2月达到26%。[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