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论文写作之全盘性还表现在其从语言出发再还原到语言这一过程。巴尔特说文学就是语言,这个“文学”指的我想就是所有创造式写作,写作就是语言,用语言来写作,用语言去传达自己的写作,将读者拖到语言中,或来影响读者所处的语言,来达到交流。因此可以说,我写的每一个文本展示的是汉语的全部能质,同时也展示了反映在被我改写过的那种语言中的我的intellection的全部能质,两者是同一个东西,读者的被我影响,是因为我影响了他们与我同处其中的汉语,这我认为就是“全盘”的意思。德里达说写作是在挑战母语世界的极限,是在母语的天花板下不断摸高。维特根斯坦: Die Grenzen meiner Sprache bedeuten die Grenzen meiner Welt. (Tractatus 5.6)
我的博士论文的导论不光是介绍内容,而是被写成了对博士论文这种文类和话语的符号学分析。这等于是主动让读者来看清或向他们交待我在这种叫做博士论文的形式上玩的花招。题目:Instead of an Introduction。然后说到研究对象选择之偶然性。然后讲thesis和 theme是如何被我配方出来的。然后讲我在其中提了什么question,这么做的同时又造成了什么麻烦的problems(是否象那位农家姑娘,为了拣一个鸡蛋而将篮里的另外十八个鸡蛋都甩碎了)。然后讲我在这么写之中押了什么赌注stake。然后讲此次涂鸦的各层次上的上下文和各式借口;然后讲了这写出的玩意算是什么文类,在什么模态上,读者该如何来调谐里面的各种风格,等等。我的意思只是说,博士论文不是官样文章,我这样看透自己在博士论文里玩的伎俩这一步,也是其写作的有机部分--博士论文也是可以成为来让我们看透博士论文这种形式的手段的。博士论文必须自己观照自己,这是其被称作“哲学”的根本原因,博士论文因此都该是“哲学”的。象妈妈不论家里人爱不爱吃只管一盘盘做出来要大家吃,一对男女完成任务似地做爱,写的人没兴致读的人只应付的博士论文,将给这不幸的世界凭空又多添一些不幸。应付可以,但要称它为“哲学”,则仍勉强。
前几天参加系里几个年轻点的讲师组织的一次恳谈会。本意是抱怨研究作风和机构上的大量弊端,与一开始预期的相反,说完骂完以后,大家反而都觉得relieved, less guilty, 多保持了一点儿研究者应该有的good conscience,觉得以后这样的会还应多开。说说也不解决问题,但说完骂完后似乎就对自己所抱怨的东西抱了一种哲学的态度,如果在机构集体地对某种情状抱了哲学的态度,与解决和改变它也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