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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用什么证明我曾爱过你 [打印本页]

作者: 白鹤    时间: 2004-6-2 13:20
标题: 用什么证明我曾爱过你
用什么证明我曾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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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十七岁时我到了邻镇念中专,每个晚自习下课经过男生宿舍都会引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br>  我知道我长的很美,所以我很骄傲,象一只天鹅走过一片水草地。我常常昂首挺胸。
<br>  每个星期我会收到男生的匿名信,我总拣些信封上字迹干净的看,其他的都入了垃圾桶,然而,就那几封字迹漂亮的信,我也常不回信。
<br>  学校里到处弥漫着恋爱的气息,我班上的女生都成天在我耳边唧唧歪歪说她们的情事,一脸陶醉,柔情似水的幸福状。
<br>  我想,我才不谈恋爱呢。早恋,哦,这不行,老妈家教甚严,早已对我洗脑教育,我要近淤泥而不染也。
<br>  一天,自习课后,死党昕忽然从隔壁班跑来在教室门口等我。她掏出一封字迹遒劲
<br>  的信,一脸坏笑的递给我,“我们班有一个男生想和你交朋友。”,我正想翻白眼以示拒绝,昕立刻在我面前可怜兮兮地眨巴眼,“诺,我们是不是好朋友?”“是啊”“那你忍心好朋友在班上最帅的男生面前丢脸吗?”“这…”我一时卡词。昕就飞快地溜走了。
<br>  我收起信,夹着课本出了教学楼,心想,谁啊,捎封信还走了后门。巨晕哦!
<br>  那封信的内容重复陈腔滥调,无非是说些要和我做一个朋友之类的话,看完我就忘了这事。
<br>  星期一的时候,又轮到我到校门口站岗,检查同学是否戴校牌、衣裳不整。
<br>  昨晚好象睡的不够,此刻,我站着就像根缺失水分蔫了的茄子,面色萎靡。
<br>  我垂着头,目光无聊的盯着一双双各式各样的鞋自我眼皮下滑过。
<br>  有一双脚,在我眼底下停下,站住。片刻后,黑的发光的鞋面亮得让我看到了自己大而无神的双眼,我的思绪忽的一下被这团黑光拉回现实。
<br>  谁穿擦成这么亮的皮鞋?我眼神气恼而狐疑的移动,一条黑色的西装裤映入我的瞳孔,再是一条白衬衫,我对上了一双晶亮的眼眸。它被恰到好处的安放在一张帅而棱角分明的脸上,在我还发呆的时候,那个男孩子一笑,走进了学校。
<br>  那一刻,我很窘,自己怎么象个白痴似站在校门口发傻吹风。
<br>  一周后,我在楼梯口遇见昕,她问我是否看了她给的信,我点点头说看过。
<br>  下课后,我正慢慢踱在走廊,忽然从身后传来两个字正腔圆的一问一答声。男甲“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男乙“本人男,阿庭”,甲男“年纪几何?”,男乙“今年十八,未有女友”哈哈……我心里忍不住偷笑。是哪个猪头在这里“卖艺”。一转身,我对上了一双晶亮的眼睛,此刻正抬头望向我。
<br>  从他身旁走过几步后,我才想起,这就是那双我曾在校门口值日时看到的那双眼睛。再后来,我知道昕送的那封信就是这个叫夏庭的男孩子写的。
<br>  我还只有十八岁,我没有作好恋爱的准备。但是此后,那双在自习课后紧随着我背影的眼睛,那个在女生宿舍楼下抽烟等我的背影,都慢慢的腐蚀着我的神经。
<br>  熬不到夏天,我和夏庭就恋爱了。他牵着我的手去爬山,仔细的呵护我的样子,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幸福。当我和他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时,有多少双羡慕妒忌的眼光掉落在我们身边。
<br>  男生宿舍的口哨在我的身后再也不敢肆无忌惮的响成一片。只有不知死活的低届男生有时还会给我写信,但是我再也懒得看过。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叫夏庭的男生,他有一双晶亮的眼睛。
<br>  二十岁我中专毕业,自费去了北京的一所大学。
<br>  我在北京又见到了夏庭,他偷偷地也来了北京上学。他的学校离我这边很远,在地图上两个学校的标志,在最东边,而一个在最西边。如果我要见他,总是坐公车,导地铁,再坐公车,一路折腾花去二个多小时。
<br>  周末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去登长城。
<br>  冬天的北京很冷,风呼啦呼啦的叫,我发高烧了,躲在宿舍偷偷的哭,夏庭知道了,很着急的从学校里赶来,他心疼的摸我的头,带我去中日友好医院挂号,在学校宿舍楼前,我说我好累,望了一眼六楼的宿舍,夏庭拉住我说,“来,我背你上去。”我头重脚轻的趴在夏庭的背上。搂着他的肩,夏庭背着我一楼一楼的上,气喘如牛,汗流湿背。
<br>  我伏在他的身后,紧紧的抓着他,我告诉自己,我要这样子抓住他一辈子。我幸福的快要冒泡泡,眼泪在哗哗的偷流,可这是多么快乐的眼泪。
<br>  下学期的时候夏庭偷偷的藏了一条小京巴狗,那是他为我买的。他说我一个人寂寞时可以抱着狗狗。只是我们学校不准宿舍养宠物。于是,我又只好把小狗送回到夏庭那儿。夏庭偷把小狗放在床底养。
<br>  不上课的时候,我就坐车去夏庭那看望这只叫“木木”的狗崽,它和夏庭一样有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
<br>  夏庭和我给木木洗澡,梳理白色的毛毛,然后用发胶给木木定了一个酷酷的“流海”,喷上一点香水,木木就屁颠屁颠地跟着我们去黄昏无人的操场上散步。
<br>  有时,夏庭会让木木跟着他练习跑步,为了让木木技艺超人,夏庭给木木戴上了脚球,木木在操场边走边可怜的望着我博取同情分。
<br>  一周以后,当解下脚镣的木木箭一样的从我身边飞过,我惊的掉了下巴。我们在木木神气、欢乐的身影后对视,哈哈大笑。
<br>  木木是我和夏庭的爱情目击“证人”。
<br>  到了假期,我们只好把它寄养在了同学家,那个同学转了学,竟然带走了木木,我难过了很久。
<br>  夏庭要毕业了,他们举家从我十七岁念书的小镇搬到了湖南。
<br>  夏庭在湖南替家人打理了那个他母亲管的食品厂。
<br>  我去买了很多电话卡,宿舍熄灯的晚上往夏庭那里打。
<br>  夏庭的声音那么熟悉,然而,我们隔开了北京,我再也不能和他穿着情侣T恤手拉手汲着木拖鞋在西单的街上叭哒叭哒的走了……。
<br>  夏庭曾带我见过他的母亲,那年我十八岁,还和夏庭一同在中专念书。
<br>  那天,我坐在客厅,他的母亲从卧室下楼,看了我一眼便入了厨房,没有露面。我看着他母亲从我面前走过的脸,那表情里含着一股刺人的寒风,我不寒而栗。
<br>  那一刻我便知道夏庭和我的爱情,前途渺茫。
<br>  但我那时并不清楚爱情是可以让人欲舍不能的。所以,当时我并不刻意难过。
<br>  夏庭后来告诉我,他母亲说我和他的身高差了十几厘米。那时夏庭一米七五了,我只有一米六。
<br>  二十岁时我上了大学,夏庭已经长到一米八零,玉树临风的立在我面前,他的五官那么完美,而我还是停在一百六十厘米的刻度上。
<br>  我只好穿厚底松糕鞋,挺直身走路,天知道我多么厌恶这种脚贴不到地的感觉。
<br>  大二寒假时我回到了温州,每天想念夏庭。
<br>  夏庭成了我心底的影子。我把他藏在我的身上到处携带,而思念就是阳光,一打下来,影子就会复活,现形,缠绕我。
<br>  二月十四日,夏庭终于在她母亲面前找了借口从湖南脱身来看我。他带着一束玫瑰,立在我家门口。
<br>  尽管相逢让我如此欣喜,而我从夏庭的眉宇间还是寻到了忧郁。夏庭的眼睛依然晶亮,却隐遮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br>  夏庭说她母亲流了许多泪,她很阴郁,他的爸爸很早就不顾他们,他对母亲有责任,他不忍伤害他的母亲。
<br>  夏庭很快回了湖南,那个冬季,有雪无雪我的心都一样的寒冷
<br>  我记起十八岁的那年在夏庭家的客厅,夏庭的母亲从楼上下来走过客厅,她的表情像一块玻璃,这块玻璃现在要隔开我和夏庭的爱情。
<br>  “可是许诺爱着夏庭”,我对着北京的夜空恶狠狠的喊。
<br>  夏庭在电话里终于说了那句我担心许久的话,“我们正式分手吧”“你说什么”我拿着电话的手颤抖了一下。“你不要噱人啦,今天不是愚人节。”“我是认真考虑过的”“我不同意”我生气了,噙着泪。“我们分手”夏庭口齿清晰的又重复了一句。我的心被击的碎成一片。“啪”的甩下电话。
<br>  “我们正式分手吧,难道你对我的从前的好,是预演的戏吗?夏庭,你这个混球!”
<br>  我跷了几节的课,哭的眼睛成了二块大包。
<br>  北京的马路我压到哪儿,哪儿就有曾经和夏庭的过去从街角巷尾跳出来讥笑我,折磨我。
<br>  我生病了,躲在宿舍,无精打采,觉得生命的一大部分都抽离了身体。
<br>  立在支起的画架前,握住蘸满色彩的画笔,竟然可以发呆很久,不能下手。
<br>  倘若能让颜料成形,那形象也必定是一双晶亮的双眸和一张熟悉的脸。
<br>  象是一个农人,辛苦的种植,满怀希望的等待,却竟然得到了一场颗粒无收的消息……
<br>  我买了北京至湖南的车票,决定坐火车几十小时去看他,我要亲眼盯住夏庭黑亮的眼睛,这双眼睛,我从十七岁时认识到二十一岁,我要那双眼睛的主人在我的逼视下,亲口告诉我,我被打败了。
<br>  我在湖南火车站打夏庭的手机。“我现在在湖南火车站”,“你疯了”,手机那边夏庭惊讶的要咆哮出来。
<br>  夏庭来了,却买了火车票拉着我要我回北京。
<br>  我的眼泪又要流下来,最近我很爱哭,我觉得自己怎么变得软弱了。“夏庭,我太累了,能不能不要马上送走我。”夏庭发了一会呆,“找家旅馆先休息一晚吧。”
<br>  我跟在夏庭后面走,这个城市我从来也没来过,我真想夏庭能像从前一样牵我的手走路,但夏庭在前面急急的走。十字路口黄灯亮起时,我被甩在斑马线,周围的车辆象水流在旁边穿来穿去,我害怕的站在那里,捏紧手心。夏庭却没有回头,夏庭忘记了我害怕一个人过马路的吗?我发现夏庭已经变得如此陌生。
<br>  曾经是谁,在十八岁的我的宿舍楼梯口苦等二个小时,留下一地的烟头,截住想离开的我说,我十八岁的生日在今晚,我要请我最喜欢的女生一起度过。
<br>  曾经是谁为了许愿望,等了大半夜晚,陪着我看了一场百年一遇的狮子座流星雨。
<br>  曾经是谁,在冬天的北京背着发烧的我爬了六层楼梯,哄我吃药打针……。
<br>  是谁,给我留下了曾经落泪的回忆,现在却要狠心的抽身离去。
<br>  夏庭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空旷的旅馆。
<br>  我看着陌生的四周,无力的瘫坐在床上,脑袋一片混乱,车途的劳顿,让我身体走向疲劳的极限,而心里的绝望又是潮涨的江水,排山倒海。
<br>  我抽出了通讯录上的纸条,照上面的电话给同学的朋友打了电话,那个女孩子带我回到了她家。
<br>  夏庭第二天手机关机。
<br>  我求着同学的朋友说“你能帮我查夏庭厂址的电话吗?”我俩打114一个一个的查在这座城市,我知道的那个厂名的电话,又一个一个的筛选号码。
<br>  “喂,xx食品厂吗?我们要订xx食品x箱,你们的厂址在哪?”
<br>  接电话的人是夏庭的母亲,她不知道此刻我在这座城市,在电话线的另端,她的声音有着难得的愉悦,她在战斗中获胜。
<br>  我在夏庭的厂门口等了二个钟头。
<br>  夏庭在看到我的一刻诧异,然后掉头往回走。
<br>  我的心已经木了,我没有表情,我来湖南多不容易啊,一个女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寻找一个男孩子,或者说是一段马上要消逝的爱情。
<br>  我只想听听夏庭亲口说他不爱我。现在只是这样了。夏庭却脱逃了,我又不是如来佛主的那双掌。他逃什么?
<br>  我靠在厂门口,天色慢慢的暗下去了,我不知道我在等待什么?
<br>  门卫老头看着我,他注意我好久,看我就这么安静的倚在厂门口,目光没有移动过方向。
<br>  “姑娘,你在等什么人吗?”老头慈祥的问。“我在等一个男孩子,他刚才在门口出现过。”“哦,他啊,他已经从后门出去很久了。”
<br>  我转过身,不知道用什么来拖动双腿,躯壳好象不是自己的。
<br>  走过那个厂门口,穿过一个十字巷口。此刻夜已经黑了,路灯亮着,我的心刹那间开始无比的疼痛。“哇…”我靠在一路灯杆上,痛哭失声,世界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了。我仿佛要使出一辈子的力气去哭泣。
<br>  周围很多人围了上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漂亮的姑娘,靠在这里哭的如此伤心。
<br>  许久,我自人群中抬起泪眼,看到了巷口有一双曾经晶亮的眼睛,我埋头再哭,再抬头,那双眼睛消失了。
<br>  同学的朋友开着车子赶到了,她焦急的找到了我,心疼的把我从人堆拉着甩上了车子开走。
<br>  第二日,我就登上了火车离开了湖南。
<br>  夏庭,用什么能证明我曾经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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