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九十年代风靡一时的“社会建构主义”,尽管有些论著不恰当的将其抬高到“反思主义”阵营领头羊的地位[7],与主流的“理性主义”摆开对决架势;可结构现实主义大师华尔兹(Kenneth N. Waltz)似乎从来没有将社会建构主义视为一个相称的对手[8]!且不说建构主义种种理论之间在基本概念、前提假设、研究逻辑方面的差异远远大于当年的“依附论”者;更滑稽的是,同属建构主义阵营的各位学者之间乱哄哄的相互争吵似乎比他们与结构现实主义者的分歧还要激烈!把形形色色的“后”字辈们和批判理论与社会建构主义拼凑在一块儿,挂上“反思主义”的金字招牌,除了沽名钓誉或者满足一下虚荣心,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1996年的索可尔事件[9]过去还没多少时日,笔者孤陋寡闻,似乎没见过国内国际关系学界就此事有甚高论,笔者深觉引以为戒殊为必要!有意思的是,不知社会建构主义国际关系理论主将之一的亚历山大·温特是否受了索可尔教授启发,真跑去研究起量子力学在国际关系研究中的应用来[10]!如果把社会建构主义视为一种“范式”,恐怕“不可通约性”就得解释成为范式自身内部的特征,而不是范式之间的差别啰!
更令笔者不解的是,被庞先生援引来批评库恩的,恰恰是库恩所批评的波普尔。并且,放着可证伪性不谈,文中大段援引了波普尔关于“典范”的种种评价,似又隔靴搔痒,文不对题。网上原文没有提供注释,故而笔者无从知道庞先生所引出处。但笔者认为:庞先生将反驳(refutation)译作“否证”,殊为不妥。一者,否证的讲法似乎是国内许多学者拿来译falsification的,“否证”与“实证”恰成一对。二者,波普尔“开放社会”的观念固然重要,但猜想与反驳(Conjectures and Refutations)是波普尔科学方法论的核心所在,可证伪的理论假说正是“猜想—反驳”式科学研究的载体。连续的猜想反驳过程说明了科学研究的过程,体现了科学渐进积累、不断进步的特征,因此,波普尔的科学观的确是“不断革命论”。但这种科学观不能很好地解释“常规科学”为什么长期稳定存在。从而才有库恩提出“范式”概念以及他的科学革命观与之对垒。这也就是庞先生奇怪的库恩说“科学革命相当罕见”的因由。在某种意义上,库恩与波普尔也恰成两个不可通约的不同“范式”——因此,要不断革命,就无需高扬“范式”大旗;接受范式的概念,“遵从范式”,就不要期望经常性的“转换范式”!
[7] 参见Ole Wœver, “Figures of international thought: introducing persons instead of paradigms”, in Iver B. Neumann & Ole Wœver ed. The Future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Masters in the Making?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1997, pp.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