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政治学中最初把它翻译为“范例”, 后来竟然约定俗成地多数把它叫做“范式”(大陆)。有人也把它理解为“典范”(台湾)。总之脱离不了一个“范”字。其实,这只是把握了该词的一个常用含义。在科学研究中所说的PARADIGM并不仅是“范”的意思(EXAMPLE, PATTERN, especially : an outstandingly clear or typical example or archetype),而且更重要是一种科学学派或者学科的、哲学的、理论的框架、体系、观点、准则,在这个框架、体系、观点、准则中,理论、规律,和为支持它们所做的通则化以及实验,已经公式化(系统地或者确切地得到阐述或者表达、说明)。
美国Chava Frankfort-Nachmias and David Nachmias著、台湾潘明宏、陈志玮译的《社会科学研究方法》(台北韦伯文化事业出版社,2001年,该书在美国很流行),PARADIGM翻译为“典范”,指“在任何历史时期的主导理论”。 这里的“典”字有所接近上述PARADIGM的第二层意思。
对这个学科的中国学者(学生)来说,有必要区分“研究方法”的两个层次:其一是工具性、技术性的层次。美国和西方其它国家的所谓“RESEARCH METHODS IN THE SOCIAL SCICENCES”就属于这个范畴。中国学者(学生)多数确实缺少这种训练。但在西方大学留学过的对此并不陌生。我们讲的“国际关系研究方法”如果指的是这个层次的问题,那么事情非常好办,只要引进一些有关方法的教科书,并在大学阶段给以大规模普及,就可以做到。其二是理论性、典范性的层次。
事实上,在欧美国际关系学界,20世纪80年代以来,这个学科的自我反思不断增多,置疑知识的性质,特别是知识的社会学(the nature of knowledge in general, and the sociology of knowledge in particular),这导致了所谓“诠释学转向”(the hermeneutical turn)。人们还日益认识到实证主义方法的一些重大缺点。建构主义就是在这个大背景下诞生的。此外,历史和经济社会学的转向也很明显。国际政治经济学在20世纪70年代后得以建立和并在90年代全球化的条件下得到巩固,而历史学方法则重新受到重视。进入21世纪,经济方面新自由主义的“华盛顿共识”和传统马克思主义典范的影响都有所后退,更多的历史学的和社会学的(制度主义者)方法走到前台。与此同时,大批搞“国际研究”(已不仅是“国际关系研究”)的学者来自其它别的广泛学科的同行,致力于真正跨学科、跨典范的国际研究。一些并不属于传统政治学背景的国际关系学者却成为了这个学科的中心人物。
最近罗伯特·基欧汉(ROBERT O KEOHAN)质问:“我们的理论是否误导了我们?” 。比如,在理论上思考“911事件”,他认为,“世界政治的所有主流理论只关注动机的世俗方面。他们忽视宗教的影响,尽管宗教狂热往往促成了震惊世界的政治运动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当代世界政治理论家面对的挑战类似于其早期先贤:即理解世界政治的性质,世界政治与国内政治的关联”。“最成问题的是国际关系理论对国家作用的假定”。“将研究的名称从‘国际关系’转换到‘世界政治’,对我们或许有益。‘国际’关系的语言太容易使我们倒退到以国家为中心的假设上。非对称相互依赖并非国家之间仅有的现象。”“非正式暴力的全球化表明,国际关系理论的各种流派之间的某些争论多么狭隘”。“我们对世界政治的理解往往为重大事件的压力所推动,或许,非正式暴力的全球化将使我们重新聚焦于知识创新的崭新时代”。